萊利最終也沒能跑出多遠。

他從未嘗過這樣的疼痛，在最后一次倒地時終究是忍不住求饒了：“里奧……放過我，我可以與你一起瓜分那筆錢！”

里奧緩緩地擦拭著棒上斑駁的血跡，沒聽見一樣。

“算我求你了，里奧……”萊利的臉色沒有一絲血色。

他弓著身子，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覺，一點點地爬向里奧的腳邊。地上余下了一道長長的血痕，映得他的臉多了一絲猙獰。

里奧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自己腳邊的萊利，繃帶下的臉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

曾經，還是他這么卑微地乞求瑪莎回來，回到自己和女兒的身邊。但時勢變遷，現在終于輪到他——這個曾無情地搶走自己妻子，害得自己的家庭支離破碎的人伏在自己腳下，懇求自己的饒恕。

這就是復仇的快感吧！他簡直有點陶醉其中。

“求你了……”

萊利極盡所能做出虛弱的樣子。

里奧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也沒和他廢話，直接把他牽起來，然后摁到狂歡之椅上。

“去天堂和上帝解釋吧！”

眼見自己即將迎來死亡，萊利也不再顧忌什么，兇惡地咒罵起來。

“……你以為人都那么善良？呸，那都是偽裝！艾米麗……就那個什么醫生，你真以為她就是善良純潔的天使？呵，瑪莎就是她害死的！”

“你說什么？！”

萊利露出一絲戲謔的神色，剛要開口，狂歡之椅卻不等他，徑直飛向軍工廠上方那灰蒙蒙的天。

隨著一聲慘叫，律師萊利被淘汰。

里奧本就冰冷的眸子此時更顯森寒，他淡漠地瞥了一眼萊利死去時的方向，接著傳送到了慈善家克利切正在破譯的密碼機。

……

舌尖彌漫出一絲咸腥，艾米麗半跪在地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咬了咬唇，悲憤地看著克利切離開的方向。

簡直是無恥……

自己跑了一里多來救他，他卻把自己當成犧牲品！

艾米麗算是深深體會到什么叫人心險惡了。

所幸，里奧并沒有管她，只是在她倒地的地方放置了一個傀儡，接著便追克利切去了。

但就在艾米麗壓好自愈的時候，里奧卻突然放棄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克利切，傳送回傀儡的位置。而眼見形勢對自己有利，克利切直接叫艾瑪開機了。

于是，艾米麗被再次擊倒。

背部不時傳來撕裂般的痛感，她白色的披肩已被染成了可怖的血紅。膝下的長襪也被磨破，艾米麗棕色的雙眸泛起一片死寂。就連被里奧牽上氣球也沒怎么反抗——她已沒有力氣掙扎。

就讓自己這么安靜地死去吧。

坐在狂歡之椅上，艾米麗平靜地合上眼。嘀嘀嗒嗒的計時聲，似乎標志著她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快走！”

她最后發出一個信號。

回顧這一生，自己算不得善良，也并非完完全全的惡人。她救了人，又傷了人；她既是拯救那些女孩兒的天使，也是害死一對母子的兇手。

……

這世上唯一讓自己不舍的，也只有她了。但如果她知道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還會同樣地依戀她么？

“艾米麗！”

熟悉的聲音響起。

心中受到了強烈的沖擊般，艾米麗頓時睜開眼。艾瑪窈窕的身影正站在不遠處，一對綠眸里滿是擔憂。

“別過來！快走啊！”

艾米麗的心好像被人狠狠攥住了，她拼盡全力朝艾瑪吼道。

艾瑪愣了愣——這是她第一次吼自己，但卻是為了讓自己離開。

“不！”艾瑪倔強地揚起臉，一枚透明的護盾緩緩凝形——這是曾經那個父親留給自己的守護。

里奧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眼中莫名有種溫熱的感覺。但他并沒有釋懷萊利死前說的話，于是狠狠地一個重擊，打碎了那枚護盾。

艾瑪趁著他擦刀的時候，飛快地把艾米麗撈下。

“你先走。”

艾瑪推了艾米麗一把，同時回頭看著里奧。一股奇怪的情感沖動在她心中涌現，但很快就被克制住了。

“他離我們還有十米左右。”她附在艾米麗耳邊低語，語氣有些焦急，“你是上掛飛，一定要逃出去。”

艾米麗貝齒輕咬住嘴唇，沒有說話。

自己能舍棄她獨自一人逃走么？答案是否定的。

她已經沒有了母親，不能再沒有自己——盡管艾米麗并不認為艾瑪把自己當成最重要的人。

一瞬的失神間，里奧已拽開大步趕了上來。他并沒有急于攻擊，而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緊跟著她們。

終于，在離艾瑪的身子只有不到兩米時，他揚起手里的鯊魚棒，狠狠地砸了下去。

自己早應該狠下心來的，對吧……

里奧輕輕閉上了眼，他很清楚自己的攻擊距離，這一擊艾瑪是無論如何避不開的。

但傳入他耳中的，卻是另一聲痛苦的慘叫和艾瑪的哭吼。

里奧怔怔地看著地上一大攤血，以及蜷縮在上面的艾米麗——她看起來那么弱小，就像一只被弓矢打中的獵物。

“艾米麗——”

艾瑪的眼簾上掛滿了晶瑩的淚珠，長長的睫毛不斷顫抖著。艾米麗是她在莊園里唯一能袒露一切的朋友，在她最孤獨無助的時候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她——她曾天真地以為即使所有人都棄她而去，艾米麗也不會離開她。但現在……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替我擋那一刀？憑什么……”

艾瑪的整個心都陷入了絕望。

里奧也愣住了。不知是出于人性最深處的一絲憐憫還是什么，他并沒有趕走艾瑪，也沒有把艾米麗牽上氣球。

他竟然很想聽一聽她們的對話。

“為什么？”艾米麗輕聲重復著這個詞，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你真的要知道？”

“是我害死了你媽媽。”

艾瑪瞬間蹦出幾米遠，眼底充斥著不可置信：“什么？”

果然，她終究會疏遠自己……因為那些紛亂不堪的往事。

艾米麗露出一個苦笑：“年輕時為了金錢，我曾開過一家私人診所，做一些……你懂的。你媽媽帶著肚子里的另一個孩子來我這時，警察正在通緝我，并很快發現了那。”

她的聲音更虛弱了些：“我怕被抓住，就改了名字一個人逃離……后來在孤兒院，我認出了你母親的照片，也認出了你。”

“你是麗莎.貝克，而我是莉迪亞.瓊斯。”

艾瑪埋下頭，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周圍霎時間一片死氣沉沉。

麗莎……莉迪亞……

等她再抬眸時，眼神已變得無比堅決。她雙眸牢牢迫視住里奧：“放她走，我留下。我求你——爸爸，就答應我這一次。”

女兒認出了自己？

里奧雙腿一軟，幾乎要倒下。

既然她之前就認出自己，為什么遲遲不和自己坦白？

……也對，自己早就拋棄了她，她應該恨自己才對。

正當里奧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時，艾米麗已忍不住地道：“里奧.貝克——我早該想到的。”

“爸爸，這么多年了，您心中的愛和恨還沒放下么？”艾瑪的聲音略微顫抖，但依然有力，“艾米麗照顧我這么多年，我不能……您就當您曾經的女兒已經死去吧。”

聽完她的這番話，里奧震驚地抬起頭。

一股掩飾不住的悲哀在三人之間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