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師父大大：

不知道我到底還有沒有這樣的身份，還是說無法作為昔日愛徒只能作為一個普通的學生尊稱一句朱老師。此時此刻是二零二四年十二月十九號凌晨四點三十五分，前夜我后知后覺還是比自作聰明的預期更早時間地收到了那紅色感嘆號的血一般的刺痛。或許當你看到這份心意的時候，內心是溢于言表的歡喜，也可能是當時身為老師一時間無法徹底擺脫我存在的無奈，隔著沒有溫度的屏幕即使是自學些許讀心術怕是也什么都感受不到，但我感覺更多的可能是一種強烈的厭惡，已讀不回后直接恨不得馬上撕成粉末扔在垃圾桶里：

“發自內心地說句實話，我壓根就一點都不喜歡你，與之相反我還非常討厭你。明明下班之后我可以長舒一口氣地好好休息，但你卻一次又一次地來打擾我。我還要去照顧你搖搖欲墜的情緒，如果不回，你又會生氣難過。

如果說我沒記錯的話，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已經十八了吧？能不能用成年人之間的方式來說話？當初那個滿懷理想，熱血沸騰的濤哪里去了？可是我也是一個人，我有自己的家庭和孩子，有自己的繁忙工作和朋友親人，我更喜歡女孩兒，至少可以和她們一起去逛街。我的生活根本就沒有你那么悠哉悠哉的空閑，我的生活超乎你想象的忙碌。你一次又一次來打擾我的生活，我作為老師的身份卻也并不能夠直接了當地表達，怕傷害到你那脆弱的自尊心，而你卻一點邊界感的眼力見都沒有。為什么別的學生都可以默不作聲地快速進步？而你卻是大張旗鼓地向我展現出自己的懦弱和不堪，我不喜歡那些長篇大論的要死要活的逼迫，我不喜歡任何人來打亂我的計劃。能不能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表達自己的情緒？成年人要學會自己一個人消化自己的不良情緒，沒有人有義務來解決你的壞情緒這種話到底還需要我來復述多少遍？

還有就是你送我的那些所謂的心意，我根本就不在意，我也能自己去買，也不差那點東西。很多節假日的祝福和禮物我其實并不在乎，只是這顯而易見的一切就你不知道而已。你的這些自我感動的好讓我感到困惑，你的那些接二連三的消息讓我感到厭煩。我不是看不到，我只是不想回。”

我在倒數日軟件當中看到了我們第一次校外聚餐紀念日：二零二四年四月二十三日星期二，以及二零二三年三月十七日星期五第一次加上微信好友。等到了元旦前者聚餐恩惠已經二百五十二天，后者相遇時的光照耀我已經六百五十五天。還是來回首一下過去這段曲折又溫馨的回憶吧，如果此時此刻不加以傾訴，恐怕以后也沒任何機會了：

所以說這段特殊的親密關系的意義到底何在呢？是在中式教育的苦難壓迫下因為緣分得以相見，一位懂自己會鼓勵向前走的老師，一位給予過莫大的溫暖和關注自己學業心理和未來發展的老師，是在我心里遠遠勝過別人的老師，是我陰天里的一抹晴天。如此幸運得以相識又為何不告而別？

有幸遇良師，青春路繁花，這場盛大永恒的春天狂歡綻放在我的心里如一條蜿蜒的暖流。

那么九月初當我發送了將近十分鐘的錄音抱怨世態炎涼的時候，在我哭泣無助的時候，在你長篇安慰和忠言我的時候，到底是盡到了一個教師的職責，還是說心里其實很煩躁地應付呢？我無法也不敢加以任何主觀臆斷去猜測，正如同我無法估量那些點點滴滴片段的價值，直到變成無法改變的永恒。

正如同您所說的那樣：我當初的確是喜歡寫作，或許因為性格偏激和非黑即白的極端思維，又有億些不愛說話，我不愿意像他們一樣渾渾噩噩地整天醉生夢死，沉溺于燈紅酒綠的紙醉金迷。這也就是為什么我九月三十晚告訴你為何自己不會去會所和他們，這不是我該去的場所，會給您丟人。所以輾轉反側后我還是決定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從以前坐在講臺上管理晚自習的詩歌創作到現在閉門造車的現代文，或許自己寫的很不錯，所謂詞藻華麗，得到了身邊一些朋友的贊賞，或許寫得其實很一般，只不過他們作為朋友只是恭維一下而已。

我說句實話，我其實在學校里面這四年并不快樂：好多人只會抽煙和熬夜打游戲，以及凌晨蹦迪的，同學之間似乎除了爾虞我詐和追求低層次的愉悅爽感之外也并沒有什么擅長的東西，卻總是無時無刻的自我感覺良好。學校里面幾乎所有的組織我全部都參加了，分別因為轟動一時的被黑幕，積勞成疾的身體受傷，無法融入他們淺顯的快樂和長期以來的孤立，最終都選擇了自我抽離，雖然當中的有些規矩和藏在深層次的東西，甚至是等到了實習之后才真正意義上的后知后覺。逝去的那些時光中我似乎總是癡迷于找尋到事物的真相和自己生存的價值，而就像道家學說所說的那樣，過度愚笨就會癡迷，過度癡迷就會愚笨。那些十幾歲就應該懂得的道理，我二十歲了才真正明白。就像是小學的數學題上小明所去往的那個青少年宮，直到我十九歲了我才真正看到和到達了這個地方的所在位置，和僥幸共同參加了別人十八歲的成人禮。

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能遇到你。其實想想也很有意思，當初也只不過是為了幫班主任圖省事，讓我每個星期制作班會課和個別教案，雖然說有的時候嘴上會罵罵咧咧，并且當初和您也并沒有太多的交集，以至于可能一開始是哪怕對您名字的了解都沒有任何興趣。也是等到實習之后才知道你看到了我身上的一種感覺：用當年村口那個算命先生的一句話——你求勝心切，嫉惡如仇，總是自以為聰明地用自己的方法去解決你所能看到的一切問題，萬事萬物看不到他的另一面。從后來的聊天中得知您察覺到了我身上的一股孤獨而選擇伸出了援手給予引導，這可能就是您為什么選擇第一次帶我去校外吃飯，學生受教了。當我坐在車上說您教學幾十年當中非常欣賞和喜歡我，當我后來說這頓飯的價值千金不換，您開心笑了的時候，當我晚上躺在床上回想飯局的經歷而更加堅定自己寫作的時候，那個時候的我覺得已經勝過了大部分學生。

或許直到現在的恍惚我才能夠很大程度上理解，為什么人永遠都無法同時擁有熱烈美好的青春和對青春歲月的深刻感受。相比較來說，我好像還是更喜歡很多前朝往事，或者說兒時的那個無知的自己：他比我更有張牙舞爪的膽量，比我欲言又止的遺憾更少，比我抓耳撓腮地懂的更少但是卻比我作繭自縛的，相信更多。我無法得知自己是不是在下意識地美化自己的過去，還是說那個真實的我已經白紙黑字地死在了過去的某一個時刻？年紀在與日俱增地生長，而內心卻一分一秒地慢慢陷入了死水一般的沉寂。坐在窗臺前望著馬路上的川流不息，好似回憶就像被滴入了水潭之中，再一次勾起了過往：我看到十二年前在東方魔都的勤勞村，那個連四輪汽車都沒有見過的小屁孩兒，那個每天只知道在村口的零食店里面買幾袋零食去朋友家看動畫片的意義不明，那個小小的我，那個蠢蠢的我。精神夢境上的第二故鄉，就像奧比克一樣看著如今物是人非的人走茶涼和高樓聳立的鋼筋水泥大喊：回來了，回來了！以前的村子又回來了！但其實什么都回不來了，所以，我不清楚我現在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偽，陰與陽，正與邪，真與假，對與錯，也不清楚我到底有沒有成為我小時候最討厭的那個模樣，更不清楚我到底是就這么死去，還是泯然于蕓蕓眾生的碌碌無為之中。

說來慚愧，認識了您之后總是陷入一種無限循環地詢問與無休止求知，我渴望找尋這世間的答案和自己存在的意義，但似乎現在看來更多的是一種讓人厭煩的糾纏，當我夜晚走在運河公園思索的時候，我告訴你自己并沒有當初的那種傲慢與偏見了，當時收到的回答是得虧我收起了一些鋒芒，要不然繼續這么傲嬌可能會栽更大的跟頭。當我在擔當中考志愿者的時候，目睹他們一波又一波初三學子為了自己的大好未來在長跑的賽道上面揮灑汗水的時候，向您傳達了對自己過去的一種感慨，在我當年去考業余黨校的時候即使是已經五點半了，您還是愿意花費休閑時間坐在辦公室和我從詩詞歌賦到人生哲學，天馬行空地暢聊了一個多小時，最后戀戀不舍離開辦公室。當我行走于快速路的高架下，您發送給我了一份快餐店的飲料優惠券；當我晚上苦惱未來去向的時候，給我發送了一張奶茶的優惠券，買完后還給您發了一張照片去沾沾自喜地炫耀。當我找不到工作，卻是一遍一遍給你表達自己的焦慮的時候，如今看過來真的讓人感到非常厭惡；當我想去詩和遠方旅游的時候，當我想遨游于幻想的烏托邦時，當我想邀請你來參加我二十歲的生日時，是我在工作中闖了禍，你的生氣訓斥。是看到越來越多的學生受到了表揚，而唯獨沒有我的名字。在暑假時小小的一次英文單詞失誤，但這一切似乎在今年迎來了特別大的變數：從九月份到十一月份這三個月的時間幾乎做到了每個月因為各種各樣的問題與麻煩都惹您生氣好幾次，到十二月份初的已讀不回再到現在收到紅色感嘆號。那些所謂成功學的書上總是在無時無刻告訴我，一個人的精神寄托可以是一棵平平無奇的樹，可以是一本枯燥乏味的書，可以是一項大汗淋漓的運動，但絕對不能是一個人。每當我和您聊崩的時候，每當我又惹您生氣的時候，我總是能夠刷到關于師生粉的大量推送，他們和我跨過的心路歷程所描述的一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學習成績和個人能力都非常普通，非常有幸能夠得到一個老師的關愛，引導甚至是幫助，內心受到極大的鼓舞和感激，并愿意以此繼續向前。

可是明明過去那么多溫馨的點點滴滴的回憶是那么真實，暑假的電影和共餐，西餐廳的溯源暢談，去年生日朋友圈的長文祝福卻再也看不到了，遲到的畢業和生日禮物也永遠停留在承諾之中了。您不是希望我能夠繼續保持對寫作的熱愛嗎？

我不知道這段枯燥的文字到底會不會被誰看到，我想通過良師身上的閃光點學到更多的東西，您只是想擺脫一個包袱過平靜的生活，似乎站在彼此的立場上誰都沒有錯，只是這個平衡被我所打破，聽起來如此可悲又如此好笑。當我無數次路過第一次聚餐的那個地方，當我每次看向那張桌子的時候，當那天下著小雨在上班的地方被人夸獎回來卻只是被你一頓規勸：那么多人都夸你好的話，你不得飄上天了？總得有一些能夠讓你腳踏實地的人在。眼前似乎總是能夠浮現當初那個面對老師好意束手無策的自己，不如說是不知所措。您不是說要一直和我保持亦師亦友的關系嗎？您不是已經答應要見證我人生中的每一個重要轉折點嗎？您不是答應即使實習后也可以隔三差五來看您嗎？

你不是說好不會刪我的嗎？可為什么又不告而別呢？

（晚自習的下課鈴聲不知倦地如約響起）

“濤，大晚上的放學為什么還不回家呀？”

“老師好！閑著沒什么事兒，騎車出去轉轉呀。”

“小伙子體力真好，路上注意安全哈。”

“好嘞，老師拜拜！”

“拜拜。”

兩年前短短的幾句話便可以治愈當時一天的煩惱。及今想來，就像是指尖留存的些許溫情。

所以我到底該怎么去描述您的不容易呢？是每天在辦公室的電腦前分身乏術的忙碌身影，是每天上不完的課程和開不完的會，是學校領導分發下來數不完的任務，是看不完的堆積如山的材料，是本就不好的身體繁忙而勞累，更是千萬個像我一樣不懂事的學生不聽話。每當看到那些忙碌身影的時候，看到你對我恨鐵不成鋼的訓斥，看到電腦前你發不完的通知卻無人理睬地心力憔悴時，您明明那么好，可是每次翻閱聊天記錄看到你那長篇大論的嚴厲文字和犀利的語音，我鼻頭一酸地感到難受，我心疼，我難過得像是躲在洞穴里的小怪物，但是至暗時分的此時卻是什么也做不了。你說你很普通，沒什么魅力，可我偏覺得您就是全天下最好最優秀的人民教師，勝過他們千萬分。

我根本無法得知當您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是在什么時間點，或許根本就看不到這里，或許早就像被吃了棗肉的果核一樣扔在垃圾桶了，可是您在我心中就是愛師恩師的伯樂，我很感謝能在我這原本貧瘠而又枯燥的青春當中與您相遇，開始出現了很多色彩變得熾熱，您是眾多人的青春和白月光老師，而我的青春就只有您了，不要誤會！希望不要有任何一種形式的過分解讀。這是我身為仰慕者的祝福，過去的很多時候，每當看見你跟其他學生走在一起的時候，我都會吃醋，可能是沒有身份的我太自私了吧。

愿您桃李滿天下，騙您的，我只想讓您永遠記住我，永遠和我做亦師亦友的好朋友，就這樣。

半師半友半知己，半慕半尊半傾心。

“濤，為什么這么多老師你就偏偏喜歡她呢？”

“我真的想見她，我想聽她的聲音，想和她聊天再開解我的困惑，想和她一直成為朋友，但害怕被她所誤解所訓斥，害怕越界和世俗的評價眼光，害怕辜負她的期待信任和悉心栽培。她是第一個對我所寫的文字表示欣賞和贊美的，雖然老是罵我，不聊渾身難受聊了難受一個月。

只是我身邊的朋友可以放心托付后背，從詩詞歌賦吹牛到人生哲學，張口詩云子曰，閉口之乎者也，但他們會顧及和我的面子和情義并不能一針見血地予我不足之處和缺陷，不能為我答疑解惑只是單純的情緒安慰，忠言逆耳且良藥苦口，也沒有那么玻璃心，我需要能對我說真話的人，能遇到一位人師是我的榮幸。”

“可是濤，你那么喜歡她，她知道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敢直視她的眼睛，怕她看穿我內心的波動，能在漫漫征途之上遇到一位良師不容易。

但更渴望得到她的贊美，或者說是肯定。”

我特別喜歡那些比我年長，社會閱歷比我豐富，自身優秀上進，但說話卻從不帶咄咄逼人優越感的人。知識儲備和精神內核都遠遠勝于我，但是在我碎碎念那些略顯幼稚的話的時候都會認真傾聽。并不會以高位者的身份指責我的無知淺薄，反而會尊重理解我，并帶著我去認識全新的東西。會耐心糾正我的錯誤，照顧我的敏感和自尊，讓我仰慕的同時又給予我以漁的能量。我很喜歡這樣的人，或許大家都會說她就是一個普通人，連她都如此自嘲，但可能也只有我能夠感受到她身上那股理想主義和現實主義并存的思維，這是一個不宣于口的秘密。

想和您交流我青春歲月中的青澀過往，再甩給您幾個我的八卦和糗事；想感受您當初金榜題名時那種堆積已久的喜悅與感動；想清楚地知道我在您心中的地位與分量。從當初果園深處的小木屋到臭水溝旁的鐵皮房，從十八歲凌晨倒計時的狂歡到二十歲即將到來的不知所措，從病入膏肓的奄奄一息到渾渾噩噩的茍延殘喘，想多探索一些事物發展的實質，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無所不能的神明，認識到自己的局限性，但我并不完全同意你的觀點：我依舊認為凡人和庸人不可相提并論，平凡和平庸乃兩種人群。放過自己，但不放棄自己。不去聽信那些自暴自棄者的話，我還有盞盞鬼火的人生夜路要去走，我還有自己漫無邊際的南墻要去撞，師父。還記得剛加上好友時您頭像恰好也是我喜歡的愛豆，請假去面試回來帶上些許吃的鼓起勇氣認您為師，我便一笑：這次是我做對了！

是他們問我最喜歡的老師時脫口而出的名字，是會反復查看當初釘釘上的贊美和欣賞而抑制不住嘴角上揚，是會反復回味和咀嚼那些三兩句鼓勵和支持的話語并且不斷向前，是會因為特殊備注頂格的她一句話而在意很久，是在校園里能夠遠遠看見她的背影那種激動地注視良久卻不敢上前，是去她辦公室開始線上釘釘聊天的緊張，轉變成線下面對時的害羞，是她交代的事情特別想做好得到一番表揚的那種心情，是收到她消息和晚安時的喜悅，是回復她消息的秒回，是她主動關心的小竊喜，是看到沒有消息的聊天框會沉思很久，是和她打個招呼都能開心很久，是哪怕生病了或者早起崩潰也要說服自己，因為請假了怕就看不到她了，是朋友圈渴望得到她的光顧，是想和她們擁有同等的權限，是特地跑到圖書館復習考證恐懼不過被她嘆氣，是會很羨慕其他師生好的關系和親密的朋友圈互動而時常內耗，是我實習去看她如果手里沒有一點心意甚至根本不好意思進辦公室，是每天上班結束后依然堅持閱讀寫作，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追隨她的腳步，也是她不懂突然不理我的失落和看得到以后漸行漸遠的落寞，是眾多學生中最渺小的一個學生。是崇拜卻沒有勇氣表達，是小心翼翼地制造見面的機會卻是無數次錯過。想找個小板凳就坐在旁邊靠著，想盡一切辦法去借一些問題的幌子，或者說完全不要臉地沒話找話，就為了多待一會兒。

是曾經閃閃發光過的中等生，看著市井喧囂的工位慢慢冷卻熱血，您來看我的那天后即使違約也要拼命逃離的自己，日漸不堪的面目沒能讓您驕傲和省心，更讓鏡子里的自己看著心生厭惡。

正如同您自己說的：您在我心中確實是形象很高大。見面真的很重要，我真的很想見你，就像十月份和十一月份見面聊天那樣，跟線上文字完全是兩碼事。看到您肯搭理我和原諒我的時候，看到你十一月六號愿意俏皮地跟我聊天，最后晚安那樣。隔著屏幕已經開始感動地掉眼淚，就如同此時此刻我蒼白無力地寫一些對您來說沒有任何鋒利且垃圾多余的冗話。

可是您比那些長篇大論的文言文還要晦澀難懂，刪除的原因是為什么呀？臨近畢業的時候遇到最喜歡的老師，是否好聚好散和不會分開的漂亮話都是騙小孩的，失去聯系的時候總會淚流不止呢？您不是說在我生日前和我共餐的時間綽綽有余嗎？這些店面的咖啡似乎也沒有您給我買的好喝，只覺得苦澀。

可是您真的教會了我很多，卻唯獨沒有教我怎么失去你。為什么到最后還是失約了，生日禮物和出席，畢業禮物和聚餐見面，都換上紅色感嘆號嘲笑無能的我了。

“后來她常常出現在夢里，但始終不能不想不敢點開通訊錄的現狀，我……或許是太過思念了，或許是……這也成為了見她的唯一門票。”

“我不是您的愛徒嘛？您不是很喜歡我送的禮物嘛？您不是說好不會刪我嗎？”

誰贈與我觸手可及的幸福，誰又賜予我無休無止的孤獨？高不成低不就的不知所措讓我不敢逃脫，行尸走肉的聲名顯赫存在于夢境，天與地的生死隔膜誰來打破？

六月份的畢業似乎是我永遠都無法逾越過去的一道門檻，面對一屆又一屆青春洋溢的學生，您閱人無數，還會想起我嗎？

我年少時遇見她，可她年年遇少年。她會因為學生的喜歡和仰慕而感到開心嗎？像她這樣閃閃發光的優秀老師，和她關系好的學生又不只有我一個人，我只是躲在門后偷看的小孩，單純的崇拜和喜歡而已，就我這不堪入目的學習成績和一地雞毛的瑣碎生活，我又怎么能夠成為有她的影子且最特別的出色玫瑰呢？我恨自己不夠強大，恨自己不夠優秀，恨因為自己的任性傷害到了生命當中一個重要的人，更恨自己沒有年少有為成為她的驕傲。

過去因為逃避傷害過一些人，也做了一些后悔的事情，以至于后來的每一件事情都不愿意再去躲避，但是也誠惶誠恐。想要通過一種大吼大叫的方式，通過自己設計的面具和所謂的硬實力偽裝自己，渴望些許僅存的溫暖而不斷向四周揮舞凌厲的同時，好像也在不斷刺向小時候那個卑劣不堪的自己，看起來如此弱小。

是期待他人羨慕的眼光更害怕世俗的評價而不敢說出口的喜歡和仰慕，是昔日對我傾訴過去的痛殤給予的莫大信任卻被我糟踐，是不敢提出哪怕是一張潦草的合照擁抱，是想作文再一次寫你的存在卻需要顧及閱卷老師的目光，是她再也不會與我見面和任何接觸，和釘釘上的已讀不回。

“如果有一天畢業了，她把你的微信刪了，發出去的消息變成了紅色感嘆號，你會怎么辦？”

“自信點，把如果去了。四個月的時間不到，我身邊又一個親近的人被我逼得離我遠去。餐廳的位置都定好了，就等著過幾天發二十歲生日請帖了……

為什么？為什么！我連一個物品，連一個念想都沒有，偏我來時不逢春的詛咒嗎難道？

可是我相比以前真的在改變，我……”

當實習新的一個月又再一次踏入這個校園時，看著這些青春熾熱的臉龐，或許那些曾經海誓山盟的熱血語錄終將隱藏于少年的心中，委婉的禮貌和欲言又止的字字句句在嘴里反復衡量。似乎一切都變了，物是人非的人走茶涼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在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反復推演了數萬遍。也不免想起了曾經對好朋友說過的一句話：我很難保證我們以后不會有沖突，甚至是兵戎相見或者分道揚鑣。我很難保證能和你們成為永遠的朋友，但至少我依然真心對待你們，直到我把握不住這段關系為止。我還是那句話，對人保持失望就永遠不會失望。

多年前射出去的那顆子彈，此刻正中我的眉心。您對我也是失望積攢夠了嗎？編輯七遍，抄錯五次的整整十頁可能是我這輩子寫過最長的一封信了，也可能是最后一封，我錯了師父。如果說結果依舊還是石沉大海的話：梧桐雖立，其心已死。

直到現在我依然在思考一句：為什么？為什么……您就這么不想見到我了嗎師父？十二月返校讓我跨出辦公室門的那一刻就已經把我刪了嗎？

難道我二十歲的代價就一定要失去您嗎？如果說您能看到這里，我是真的舍不得，只能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事在人為了，讓我接受最后的審判吧。

謹以此手寫信獻給

我的師父大大

祈求原諒的愛徒濤，學生朽木

即將迎來新年鐘聲前每一個難熬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