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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前涼篇14

  • 敦行錄
  • 木筆夕顏
  • 2997字
  • 2022-06-13 01:07:28

辛艾站在屋外度日如年,她不敢低頭看這身滿是血跡的衣服,只能拼命的抬頭看著樹上的鳥窩,忽視全身刺鼻的血腥味。

其實只有一會兒,宋夫人安頓好,李暠就過來喊她進屋。

屋子很小,是傳統(tǒng)的民居布局。

宋夫人見她進來,遞給她一套衣服:“這里沒有小姑娘的衣服,你將就著穿暠兒的吧。”

辛艾點頭,小聲道謝,接過衣服進了臥房更換。

袖袋里早上買的那方墨硯不知道什么時候摔得粉碎,隨著滿是血跡的衣服褪下,嘩啦啦的灑了一地。如同她之前熱烈飽滿的心,被血腥的戰(zhàn)斗扎成碎渣。

李暠的衣服寬大,她只好把褲腿和袖口都卷起束好。

宋夫人等了會兒見她沒出來,在門口敲了兩下也不見動靜,輕輕推門進去,見她已經(jīng)換好衣服,坐在榻邊愣愣的出神。她走過去緩緩的抱住她,溫柔的拍著她的背,一下一下,輕聲說:“你不用害怕,這都不是你的錯,如果有什么話想說可以告訴我,你想哭也可以哭出來。”

辛艾剛開始沒有反應,宋夫人抱著她拍了好一會兒,她才腦子回神。

宋夫人聲音輕柔,能安定人心。想起在這邊一年多,都不知道為什么,還要見到這殺人的場面,活在亂世人命不由己,終于是委屈的哭了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她一直重復這兩句話,想問為什么要把她送到這個時空,為什么要讓她看到如此殘酷的畫面。

宋夫人不知道如何回答,想起自己的遭遇,也漸漸紅了眼,最后只能喟嘆:“一切諸果,皆從因起,一切諸報,皆從業(yè)起。”

不一會兒宋夫人唱起了梵語的經(jīng)文,辛艾聽不懂。

但是梵音空靈清透,時間久了,她的心情也跟著逐漸緩和。

李暠端了盆水,準備送進去給小姑娘擦洗一下血跡,聽到里面的哭聲,停在了門口。

想起之前相遇侃侃而談的樣子,那哪是一個垂髻小兒說出來的話,可如今他好像又意識到,這確實還是個應該被家人攬在懷里疼的小娘子。

等了好一會兒,哭聲漸弱,他才推門進去,輕輕將水放在桌上。看見滿地硯臺渣,又將地上清理干凈,才在一邊坐下。

轉(zhuǎn)頭看向辛艾,發(fā)現(xiàn)她躺在榻上背對著外面,似乎睡著了,只是不安穩(wěn),還在偶爾抽泣。再看向阿娘,她在一邊雙目無神的發(fā)呆。

李暠擰了毛巾走向她:“阿娘,擦把臉吧。”

宋夫人接過毛巾,嘆了口氣:“苦了你了。”

李暠看著她發(fā)紅的眼眶:“兒沒事,是阿娘受苦了。”

宋夫人聽到這句話,心中哀痛。之前一直忍著的淚終于流了下來,頭嫁李昶早逝,生下遺腹子,孤兒寡母好不容易拉扯大,如今二嫁宋僚,又是如此……啜泣道:“你親父早殤,繼父如今也……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克夫,命為何如此苦?”

“阿娘不要多想,保重身體,多為腹中孩兒想想,將來會好的。”李暠跪坐在宋夫人腳邊安慰。

“阿娘明白。”宋夫人輕輕撫摸肚子,深吸口氣平復心情,看著旁邊睡著的辛艾道,“辛家小女你要怎么辦?”

“先想辦法送她回去吧,總不能帶著她一起去姑臧。”

辛艾閉著眼默默聽著,她沒有睡著,只是哭得太狠,有些累。

宋澄死了,宋僚也死了……

歷史沒有任何改變!

李暠騎馬把她送回城,這樣快一些,他們還要趕去姑臧,將宋僚的遺體帶回來安葬。

兩人一路無話,此時已到城門,敦煌城內(nèi)不能縱馬。

“不必送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不差這幾步,送你到府門口。”李暠牽著馬,不由拒絕領(lǐng)著她進了城。

兩人走在路中間,辛艾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出門得早,路上沒什么人,偶有一兩小販,生意也是冷冷清清。此刻不過下午時分,來往商人熙熙攘攘,有西域來的商人談論絲綢玉器,也有中原來的商人談論寶石馬匹,還有幾個本地人在聊上午城外十里的一場劫殺。

沒想到,那么多的尸首最終只被形容成一場打劫,辛艾呲笑,可真諷刺。

“你是不是早料到了宋家打不贏?”

辛艾氣笑了,豁出去道:“你不是也料到了嗎?”

李暠抿著唇,低沉道:“我是后來才想明白,你不是。你從聽到我說張邕得了馬太后首肯,就知道了宋家會亡,還提醒了我。張邕滅了宋家,明明張玄靚首肯,這會兒又光明正大的叫著宋家去收尸,也不知道如何想的。”

辛艾憤恨蔑視道:“無知小兒而已,當婊/子還要立牌坊!你們?yōu)楹紊衔鐣荒切┤藝俊?

“可能張邕覺得宋家還死得不夠徹底,不能在城里光明正大動手,料到我們收到喪報會和宋伯母一家一起去姑臧,就在路上等著了,只是沒想到他們耽擱了些時候,反而逃過一劫。”

“這是他們后來沒追上來的原因?”

“嗯,或許發(fā)現(xiàn)只有孤兒寡母,沒有一直追殺的必要。”

見他臉色不好,辛艾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說:“放心吧,就張玄靚這德行,張邕活不久的。不止張邕活不久,張玄靚也活不久,張氏的涼州也快完了。”

李暠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看著她,并未覺得詫異,反而平靜的問道:“你當日與我說,你沒有破局之法,是否當真無法破?”

“張宋之爭與我一千里之外垂髫小兒有何干?我掌局否?或是我身在局中?”這件事上她就是個歷史的過客,她倒是希望改變歷史,可是改了嗎?蚍蜉撼樹談何易。

“如若你在局中,可能破局?”

辛艾認真的看著他,道:“只要實力夠強,什么局不能破?”拳頭才是硬道理。

李暠這才想明白,宋家沒落,是敗在宋家自己。想當初宋混在的時候,張玄靚哪里敢如此放肆,如今宋混不過剛歿幾月,宋澄不如他兄長威望多矣,卻還要獨攬大權(quán),才讓這些人如此迫不及待,到底還是宋家不夠強。

辛艾沒管他怎么想,說完抬頭看著天上被風吹來吹去變換的云,當世的人認為世事如浮云變幻莫測,未來的人卻知道歷史已是定數(shù),變無可變。

她突然抬頭看向李暠,問道:“你說,棋局瞬息變換,結(jié)局到底是既定還是未定?”

“啊?”

辛艾突然一句無頭緒的問話讓李暠一愣,他還未得及回答,就被辛景的喊聲打斷了。

“艾娘!”

辛艾見辛景帶著一群家仆急匆匆的跑過來,也不想聽他的答案了,她本來就只是一句有感而發(fā)。于是對著李暠行了一禮,道:“今日多謝相救!”

不等他再說什么,轉(zhuǎn)身向辛景跑去。

“艾娘,怎么樣?有沒有哪里傷著了?”辛景著急的拉著她左看右看,看著沒什么大事才放下心來,轉(zhuǎn)頭讓家仆回去報平安。

“我沒事,浣奚和童子怎么樣?”

“他們都是小傷。阿娘知道你出事就急哭了,阿父也是氣得不輕,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行劫殺之事。幸好知道玄盛兄與你一起,不然這會兒尋你的人早就出城了。”

辛艾挑眉:“你們怎么知道李暠與我一起?”

“駕車的童子看到李暠了,后來他們逃回來稟報的阿父。”

“哦,他救了我一命。”辛艾輕描淡寫道。

“什么?你差點喪命?這群匪徒!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是匪徒,是張邕的人,奔著宋家去的,我只是無妄之災。”

“你說張邕?他要刺殺……”辛景突然拔高聲音。

辛艾踢了他一腳,讓他住嘴,大街上的這么嚷嚷就怕人不知道嗎?

辛景也意識到這事不能再談,趕緊拉著辛艾回家。

“艾娘,可受傷了?可嚇著了?”辛盧氏抱著她,細細打量,就怕哪里有傷瞞著不說。

辛艾搖頭,表示沒事。好在她是真的沒有受傷,隨著辛盧氏在她身上摸查,讓她放心。

“怎么穿了這身衣服?”

“哦,我的衣服弄臟了,找宋夫人借了一身,沒有合適的,隨便穿。”

辛盧氏點頭:“多虧遇到宋夫人與公子,不然真是……”說著又開始抹眼淚。

辛艾安慰道:“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嘛,別哭了,仔細傷眼。”

“是,你沒事就好。”她擦了擦眼淚,勉強一笑,“宋夫人可還好?懷著身孕竟遇上這種事。”

“宋夫人精神差了點,其他都還好。”

“救你的事,等他們家事了了,要登門拜謝。”辛盧氏轉(zhuǎn)頭看向辛納,示意這事應該他親自上門。

“必然。”辛納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道,“好了,艾娘也累了,你讓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我叫浣奚去給你熬安神湯,回去喝了好好睡一覺。”辛盧氏這才不舍的放開。

辛納目送辛艾離開,給辛景使了個眼色,辛景點點頭,表示明白,也尋了借口跟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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