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忠甫高居相位數十年，要說沒些手段，肯定是不可能的，城府更是深不可測。方青遠自然明白，在這大康的朝局之上，要想站穩腳跟勢力，要想向上走，那就需要實力。

此番去相府拜訪，方青遠想試探性地接觸一下林忠甫，看下他究竟是何立場，幾番下來，林忠甫滴水不漏。方青遠離他咫尺之遙，卻始終觀之不透。

不過相府之行，也不是白費功夫，至少可以看出，如今的林忠甫對于方青遠起碼沒有敵對的意思。方青遠想通過林忠甫這里再進一步，林忠甫雖然沒有明確提拔的意思，但言語之間也多少透露了一些機會。

皇上蕭徹是整個大康的大腦，他控制著大康的一切，而林忠甫就像大康的心臟，他維持這一切的運轉。蕭徹年少登基，能夠穩坐皇位，這當中多少有林忠甫的功勞。

方青遠也逐漸想到了這一點，都說林忠甫把持朝政，只手遮天，可如果他真有二心，蕭徹又怎能這么多年逐漸掌控朝局。方青遠看著眼前的木槿，自言自語道：“看來咱們這位林相也和這花園中的木槿一樣啊，雖然長在常平城，實際卻是鎮北城的產物。”

后花園中的木槿花長勢喜人，估計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開花了，看來這趙武確實是一個種花的好手，難怪這么多王公貴族都請他去打理花草。

方青遠這段時間忙于案子，在府的時間也少，每次趙掌柜來的時候，方青遠都不再府上。剛好今日無事，方青遠就想著去趙伯的花坊里看看，順便感謝他把木槿照顧得這么好。

走出府門不遠，方青遠想起，趙伯的花坊里還有個叫小云的伙計。此人雖然不多言語，腦子倒也靈光，能種上這木槿花，他也幫了不小的忙。小云看起來尚未成年，方青遠想著便繞道去月合酥，去給小云帶些小點心，畢竟還是個孩子。

月合酥是常平城有名的糕點鋪子，方青遠也是有次聽葉劍平說起，才知道這個店鋪。方青遠也是第一次來，不知道哪些好吃，就讓伙計都拿了一些。

月合酥的糕點果然名不虛傳，各式各樣，種類繁雜，香氣四溢，就連包裝也格外的精致。店小二給方青遠拿了幾樣店里賣得最好的，用油紙包好，貼上月合酥的紙封，再用麻繩系好，遞給方青遠。

方青遠付完銀子，提著糕點往外走，身后還傳來了店小二的吆喝：“慢走了您，好吃再來！”

方青遠提著月合酥的點心，徑直向趙伯的花坊走去。

常平城里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朝堂上的那些爭權奪利，似乎絲毫影響不到他們，一片繁花如畫的景象?？梢坏┠切┟鳡幇祳Z引發動蕩，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又哪里有抵抗之力，今日也許歡聲笑語，明日也可能是滅頂之災。

來到花坊，小云正在招呼前來看花的客人，趙伯在柜臺給買好花的客人們包裝。不算小的一個花坊，只有趙伯和小云兩個人，卻也打理的井井有條。

小云見方青遠走進花坊，臉上樂開了花，因為在招待客人看花，小云用力地揮手向方青遠打招呼，方青遠笑著提起手里的糕點，在小云的視線上晃了晃。

“方統領，您今日怎么親自來了？”趙伯從柜臺走了出來，先是喜出望外，隨后有些擔心地問道：“莫不是木槿出什么問題了？”

“趙伯多慮了，我就是來看看，木槿被您照顧得好著呢！”隨后方青遠又故作嚴肅地說，“趙伯，不是和您說了嘛，叫我青遠就好，您要是再叫方統領，我可就生氣了啊?！?

“方統……好好好，青遠?！壁w五拗不過方青遠。

“趙伯，我看小云年紀也不大，給他帶了點糕點，你們一起嘗嘗?！闭f著，方青遠把手里的糕點放在了桌子上。

“青遠啊，你說你來就來，怎么還帶東西，這不是讓你破費了嘛?！壁w五感到有些歉意。

“您幫我把府里的花園打理得那么好，特別是木槿，長得可好了，比起當年我在云間寺種的還要好哪。前幾日，公務繁忙，未能好好謝謝您。”對于趙五把木槿照顧得如此好，方青遠確實是滿心歡喜。

“那你是付了工錢的啊，拿了工錢照顧好花，是我這個老頭子作為花匠應該做的，哪里說得上什么感不感謝的。”趙五覺得方青遠一個朝廷要員，居然能對自己如此親近，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何況統領府的管家們，對我也很好，每次去干活，他們都把我當貴客對待，我貴人府第去過不少，在這常平城，這樣的招待，還是第一次啊?！?

趙五雖然來常平城十多年了，經商這么多年，趙五身上那份來自鎮北城的質樸依舊保存著，這也是方青遠覺得親切的原因。

這個時候，小云也招待完了看花的客人，走了過來，一臉笑意，“方大統領，您怎么來了??？”

方青遠看著眼前這個小大人，仿佛看到了當年在云間寺的自己。他打趣道：“小云，你以后就叫我方大哥吧，我做你哥哥，你不吃虧吧。”

小云畢竟還是個孩子，沒有大人那些繁文縟節的客套，他只知道他非常崇拜方統領，而現在這個人居然主動要認他做弟弟?！昂冒。酱蟾纭！毙≡埔荒樑d奮。

一旁的方青遠和趙五看到小云如此開心，也笑開了花。

“小云，你看方大哥給你帶了什么？”方青遠把桌上的糕點推向小云。

小云看這眼前的月合酥，更加開心了，兩眼放光，連忙說：“哇！是月合酥，謝謝方大哥！”

是啊，哪有十多歲的小孩不喜歡吃點心呢。

“小云喜歡就好，下次方大哥還給你帶，好不好？”方青遠笑著問小云。

一旁的趙五，急忙說：“青遠，不能再麻煩你了，我可以給小云買的，你放心，我從來就沒虧待過小云啊，一直把他當自己親生孩子啊。”說著，方青遠看到趙五眼里有些淚光，滿是憐憫。

方青遠之前也對小云和趙五的關系產生過疑惑，只是不好當面詢問。趙五已年過半百，而小云看起來不過十五六，何況也不曾見小云叫趙五父親。

見趙伯如此情景，方青遠趕緊想辦法支開小云：“小云，你去把點心收起來吧，順便把后面花圃的花澆澆水，我和趙伯有些事要談。”

“好嘞！”小云提著月合酥進了后堂。

每個人都有過往，若如今的開心能掩蓋過往的痛楚，這無疑也是一種幸運。經歷過苦痛的人，也更能理解和同情他人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