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堅守著我的道德底線，雖然這底線早就模棱兩可。我雖算不上謙謙君子，但也絕不是卑鄙小人。喲，你忘記你是怎么來到這座島上的了嗎？難道你真的是出于好奇，所以才做些荒謬無恥的事情嗎？這時候還在給自己做“溫潤如玉”的美夢的呢！有個聲音像蜜蜂一樣，不，像馬蜂一樣，惡狠狠地蟄我，讓我越發失去耐性。去你媽的！你是什么東西？我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我就是真理，你給我閉嘴！顯然，我并沒有睡好，這些女人壓迫著我，她們的呼吸讓我內心不安，她們的鼻子和嘴巴，搶走了我的生命和活力。她們對我來說是最純粹的氧氣，所以我不能靠她們太近；我對她們來說是創世的神明，所以她們尊敬我、崇拜我，無比憧憬著想要融入我。

我要走了，要離開她們，趁她們還在熟睡。我反復看著她們，又反復看著洞穴，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如果我停下來，我一定會死在這里。你們愿意跟我一起走嗎？真是太可笑了。帶我走吧。那個女人說話了，她說話了。就是那個第一個從洞穴中走出來的女人，第一個說嗯的女人。可是，她們呢？她們？我就是啊。我揉了揉眼睛，一二三，有三個女人啊！帶我走吧。我感到困惑，但并沒有放棄離開的念頭。我看著眼前這個對我說話的女人，想了幾秒鐘，拉著她的手，往洞外走去。她沒有繼續說話，我忍不住回頭看，那洞穴中剩下的兩個女人呢？我就是啊，她好像往我的腦子里放了四個字。

我不應該這樣做，但我別無選擇。殺一個人，救一萬個人，算不算殺生？殺一萬個人，救一個人，算不算救贖？沒有人給我啟發和指導，是大自然給我的教誨。我帶走了一個女人，還是帶走了三個女人？我想要的是她，還是她們？思來想去，我越走越慢，越走越喘，快要接不上氣來。根本沒有人催我趕路，但我就是想往前跑，或者說，逃離。我成了這片世界的王，然后這片世界變成了監獄，太荒唐了。但是，我只看到一個女人，就緊緊跟在我身后，我想起另外兩個女人伏在我身上，一時之間竟然想不起她們的臉。三十年前，我曾失足跌下一口水井，在神靈的幫助下幸存至今。我牽著這個女人，我是神靈，也是個普通人。

魚在水里游，帆船要靠岸。要不，我們回去吧？她從我的眼里看到了什么，拼命地搖著頭。我要往前走，找到這片樹林的盡頭，重新沐浴在日月星辰的光輝之中。你倒是說句話啊，她滿臉委屈，快要哭出來。君子？哈哈，君子又能怎么樣呢？我就不該朝她們揮手，也不該靠近那片該死的灌木叢，更不應該朝著黑色的山洞說話。誰能夠告訴我，我錯了嗎？對此，我毫無把握。她們是迷人的危險，她們有著不知名的誘惑力，吸引著每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如果我聞到美食的香味流下口水，絕不該評判該或是不該。我可以不去偷不去搶，但我不能阻止自己聞著香味流下口水，然后偷偷摸摸地咽下去。

人類有種原始的迷信，我制造規則，卻又打破規則。這個女人在我的腦子里種下一顆種子，在我的心里發了芽，馬上要從天靈蓋鉆出來。我敲打著太陽穴，好像能敲出希望和奇跡似的。誰說不能呢？在這里，你給我再多的金銀珠寶、鉆石瑪瑙，我都不屑一顧。并不是因為它們不值錢，而是我壓根用不著，自然也就毫無意義了。你給我一個女人，我猶豫了，我徘徊了，我接受了，但我真的想要她嗎？相較而言，我更想要開天辟地的神力，法天象地的法力，變得比這座山更高、比這片天更廣，那我就能看到整個世界，同時也看不清腳底下的螞蟻。我沒有再跟她說半句話，不知道該說些實話還是謊話，她也是。偷心的賊，豺狼虎豹，一爪子劃破我的臉，活脫脫另一副模樣，真是太卑劣了。我要甩開她嗎？不行，沒有她，就不能建立新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