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巷陵到了一個比較舊的居民樓,進入一間低矮破舊的南房,屋里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墻皮早已脫落了,墻上凹凸不平。屋頂上的瓦片壓得密如魚鱗,天河決口也不會漏進一點兒去。
簡陋破舊的家具、屈指可數的幾件擺設、空蕩蕩、狹窄、陰暗。有一個詞最為生動貼切,即“家徒四壁”。
“真的不打算搬回去嗎?”易巷陵抱起她懷在胸前的小孩,神情里頗有幾份柔和。
“這些年太麻煩你了,我住這里挺好的,只是房子舊了點。”周曉雅散著頭發,烏黑的發尾落在肩上,溫柔地笑著。
易巷陵面上顯得有些疲倦,半晌后,“我和曉欣……”
“你不用覺得對不起我們,我知道你為了曉欣付出了很多,但是,你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周曉雅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新的礦泉水,遞給了他,“你和那個女孩,不應該受到我們的影響。”
易巷陵接過水,擰開,喝了兩口,“我一直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她。”隨后把水瓶蓋子合上。
“有些事情,你需要解釋的,不只是信任二字一說,實在不行,我可以幫你說的。”
*
今天上午沒有客戶,張銳琳還是照樣回到了咨詢室,咨詢室里大概有五六個個體心理咨詢師,李彩召集了幾名心理咨詢師到會議室里開會。
“胡俊軒案子,還是有很多問題。”李彩把資料復印了三份,分別給到許明三人面前。
“眾多時候,我和胡俊軒的預約時間都在上午,談話的過程都比較順利,但是昨天他有公事把預約推遲到了晚上,我們有了爭吵,”李彩放下眼鏡,捏了捏眉心,“他不是一個經常吵架的人,可昨晚我竟說不上話。”
張銳琳捏緊脆薄的紙張,想起了李彩昨晚疲倦不堪的樣子,微微點了頭。
許明看著手中的咨詢記錄,里面有些沒詳細寫到,問:“你們是因為談到了什么吵起來的?”
李彩把手中的眼鏡戴上,回答道:“他很少會談公事,昨晚我問到夫妻感情的時候,他的回答有些奇怪。”
“怎么說。”
“他說他和他老婆每天都會吵架,吵得兩敗俱傷,但是我第一次問他的時候,他說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十分要好,從來都不吵架。”聞言,張銳琳倏然抬眼,盯著正在回答許明問題的李彩,她想起胡俊軒在合興酒店的對話:
“師哥,你和欣妍姐的感情一直很好嗎?”
“是啊,我們一直都很好,從來沒有吵過架。”
張銳琳問這個問題的情景是想到了徐欣妍說沒有溝通過,可要是沒有溝通過,為何會吵架、又或者吵架的內容是什么?
許明問:“你不是說他不是一個經常吵架的人嗎,那為什么又說他和他老婆每天晚上都會吵架?”
李彩嘆了一口氣,“這正是我的疑點,他平日太過于溫和了,他就是一個懂得退讓的人。銳琳,你有什么想法?”
“我認識的胡俊軒確確實實是一個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的人,我和他相處這么多年,從來都不見和朋友起爭執。其實我很同意你的說法,應該轉去精神科。他已經沒有辦法記得自己做過什么事了,上一次我和胡俊軒在酒店時,他說從來都不吃橘子的,晚上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他一邊看節目一邊吃著橘子,可是那個節目一點都不好笑。”
周巧打斷道:“如果是因為他半夜餓了,發現只剩下橘子,拿起來吃是沒有問題的。”
“不排除這種可能,但是他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橘子是自己吃的,還把我的房間門打開過,橘子皮扔在地上,”她頓了頓,再言,“他妻子曾跟我說,他的工作繁忙,每天晚上十一點都會準時睡覺,否則第二天精神不佳無法專心工作,那天晚上他看電視看到了兩點多,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要出門了。”
周巧陷入了沉思,許明猜測:“有沒有一種可能,房間里進了別人。”
“不會,我查過當晚的3104的走廊了,監控里沒有任何人經過,也沒有修改過的痕跡。”
李彩拿出了手機,“我已經聯系過一位知名精神科專家了,我會把胡俊軒安排到那里的,剩下的就看病人的意愿了。”
同時張銳琳的手機也響了,她收到了一條林冠棠教授的訊息,心中驀地掠過一絲絲什么,問:“你說的精神科專家是誰?”
“M市醫院的林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