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孫眉不遠處,有另外一群人,為首的年輕男子長相白凈,面無表情,雙手負后,拿著一把折扇,山頂風吹得他衣衫飄飄恍若仙人。身后一個老者身形枯瘦,負手而立。最后面還有一位衣服上補丁眾多的老人,臉色醉紅,高舉著酒葫蘆,一口一口使勁往肚子里灌酒,似乎是想把自己灌醉。
年輕男子環顧一周,漫不經心掃了眼吳小心。
他叫王常順,河馬山三大山主之一王章的重孫,死了個被家里趕出去的廢物,本來也不至于讓他大動干戈,奈何他爹異常惱怒,讓他去把這事辦的漂亮些,這讓王常順不得不懷疑自己是不是還有第二個母親。不過人都死了,王常順也不至于計較這些瑣碎,他專門花了些功夫,調查了一番吳小心,最后以威逼,以利誘。今天對孫眉來說,不出意外便是死局了。
一群戒律院的弟子把兩合伙人隔開,不至于生事。
吳小心最后到來,也站在最后面,與兩方人格格不入。
戒律院門大開,兩方人走進去。
喝酒的老人還在原地喝酒,沒有進去的意思,吳小心越過他進入戒律院,靠墻站著。
“戒律院十名弟子沿路查探百里,未發現有洞府存在,但發現一處火陣殘留痕跡,打斗痕跡距離陣法殘留十里。”中央穿著戒律院服飾的中年人開口道。
孫眉背后一身冷汗,委屈道:“我再前進十里,死的就是我了。”
“姑娘本意引二人去火陣內殺人,卻不想半途被識破,何來死一說?”王長順笑道。
孫眉心底震怒,臉上裝出委屈模樣:“王公子你這就是有意栽贓了。”
“吳長老,我們要個公道,你戒律院不能給的話,我就自己去要。王常順,你給我安分一些,這仇我還沒報,我要鞭尸,懸尸首于后山索橋處十年,你們王家,出一個雜役都敢謀害入門弟子,你這真傳弟子,手上又沾了多少人的血?”孫眉身后,一直安慰婦人的兩眼通紅男子前邁一步。他的女兒死在后山三年,都說死在了妖獸嘴里,此刻女兒的手抄功法出現在孫眉手里,他們夫婦才知道事情原委。
王常順眉頭一皺,折扇打開,微微煽動:“張叔,我喊你一聲叔只是看你年紀大了。我知道你喪女心痛,可你也不能認錯仇人吧。你前面站著的這個女人,才是兇手,還害了我們家的王兵,咋們應該同仇敵愾才對吧。”
被王常順換作張叔的男子叫張大坤,躍龍門失敗的武夫。
張大坤當即高高躍起,一拳沖著王長順腦袋而去。
王常順身后,那位枯瘦如柴的老者前邁一步,高高躍起,與張大坤的拳頭在空中對撞,兩拳相撞,瞬間刮起氣流散向四周,勁風迅急。
吳小心抬手遮擋住眼前勁風,瞇著眼盯著一撞的氣勢,神色驚訝。人的拳頭有這般本事,親眼看到遠比書上說的要壯觀百倍千倍。他還留意到紅衣女子的手指已經按在了劍柄上。真是錯綜復雜,他早就猜到自己要成為這件事的核心,昨晚那人威逼利誘,顯然事吃定他,要拿他做局。
至于立場,修行之前的吳小心肯定要違背良心站在王常順的身邊了,河馬山三大山主之一的王家,上一任掌門便是姓王。
現在的吳小心也很猶豫,本來是想避免這種事情的發生,又逃不掉,強迫他陷入兩難境地。陸祥救吳小心一命,他能報答至今。孫眉半善半惡,偏偏道理還站在孫眉這邊,最讓吳小心難下決定。
我只是個入門的小修士,為什么要卷進大風大浪里啊。
吳小心內心煎熬。
對拳的兩人一觸即分,婦人拉住張大坤衣袖,張大坤才沒有再次出拳。
王長順微微頭疼,明面上這一拳不分上下,但戒律院的人在兩人對拳時沒有出手制止,便是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吳長老,我是個講規矩的人,咋們做事要講證據。我有兩個與此事相關的證人,一位在山下給長輩守孝,不能上山,一位來了此處,他可以證明是孫眉貪圖王兵的飛劍,騙二人下山施以謀害,而且孫眉并未受什么重傷,顯然是早有謀劃,被人撞見事情暴露,便裝受傷來栽贓二人。”
“吳小心與張方兩個人都住在前山雜役房,都可以為此作證孫眉謀財害命,栽贓陷害。”王常順補充道。
紅衣女子猛然回頭盯著吳小心,緊跟著眾人的目光都到了吳小心臉上。
“我那孫子什么德行我清楚,八成是…要害人反而賠了命,你們在這里爭個屁。”喝酒的老人一只手搭在戒律院門框上,雙目含淚。
“你去鞭尸,去懸掛人頭,我不會阻止你,他該死!”老人指著張大坤聲嘶力竭道。
老人是修為不過練氣二境,名叫劉好人,在后山畫了一輩子符,后山的大多數人都知道他。
劉好人打了個酒嗝,指著王常順罵道:“你們王家的那個雜種才是害我孫子喪命的人,沒有他,我孫子也不至于做出這等事情,他帶我孫子走上了歧途。”
吳小心張口無言,這還窩里反上了?
王常順扇子輕揮,笑道:“這人酒品太差,你們戒律院不管管嗎。
只要吳小心與張方兩個人不出問題,他就穩坐釣魚臺,其他的都是小事。
吳姓中年人擺擺手,示意不用管。難得遇上這出好戲,當然要看到底。
“山上風小嗎?”一直沒說話的紅衣女子開口問王常順。
“不大,王兵雖然被趕出了家門,他的名譽我們王家還是要負責一二。”王常順搖頭道,扇子依舊輕輕扇動。他不想為了一個廢物付出這么大代價,但從父親的決定開始,逼得孫眉那處那些遺物,他就注定要騎虎難下。
面前的孫苗苗,當年為了她那沒法修行,失蹤的大哥,幾乎把整個后山查了個底朝天,沒查出來。王常順也想不到王兵這小子有這膽子去做這事,不知死活。一樁樁陳年舊賬被翻出來,真的是讓人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