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這樣，今天你又為何要告訴我們這些？”寧千易道。

“因為，我的時間不多了。”桑奇笑了笑，“我的程序出了問題，他們修復不了，我才想來將她帶回現代，將一切回歸最初。”

桑奇說話時是看著葉輕眉的，他利用程序穿越到大齊就是為了將她帶回原來的時空。

“朕，絕不會讓你帶走她。”寧千易目光冰冷，全神戒備地看著他。

“這位皇帝，你不需要對我這么充滿敵意，起初我來到這里，偽裝成東川國人，為的是找到她，眼下找到了，但程序受損太嚴重了，無法等到下一次異像出現，我正好苦思不出解決方法呢。這位就來了。”

桑奇又看了看藍淑寧。

“眼下可如何是好，我可沒法子一次帶兩個人回去。”他頗為為難道。

“你本就沒有打算帶我們任何一個回去。”

藍淑寧靜靜地坐了半晌，開口道。

“你，什么意思。”桑奇微瞇起眼打量她。

“起先我以為我能再次回到這里是巧合而已，但那其實是你的安排吧，你將我的晶石再次激活，才送我回來的。”藍淑寧點破他的心思：“你的那項所謂的程序研究項目應該是沒有被同意的，屬于違規研究。現在程序出了紕漏，你怕擔責，這才將我也送回來，因為如果將我們都困在歷史里，那便沒有證據證明你曾做過這個研究項目，自然也就不會被追責，是也不是。”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過程無所謂，結果便是，我和阿輕再也無法打開異相回家，我們在現代的所有痕跡，將會隨著歷史的推舉而湮滅殆盡。”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你們。”既然用意都被分析了個一清二楚。

桑奇也不再遮掩，只道：“如今你們回不去了，但好消息是，系統已經從你們身上完全拔除，因為我不能讓任何一個調查員知道我將你們送到了這里。”

“真的嗎？”葉輕眉頓覺輕松。

“不錯，至于你們在系統中獲得的獎勵，都還是存在的。”桑奇補了句。

“你的意思是，我的掌心焰還能用？”葉輕眉兩眼放光。

“自然。”桑奇頷首。

“我的秋波掌呢？”藍淑寧問。

“在的。”桑奇道。

……

她們什么時候有這么多奇怪的技能的。

寧千易突然覺得頭大。

答疑結束，桑奇正色道：“對不住，雖然是主程序擇定了你們來完成任務。但，此事終究還是因我而起的，希望你們不要怪我的自私。”

藍淑寧和葉輕眉對視一眼。

而后葉輕眉坦然笑道：“也算錯有錯著，可我們的出現，不會改變以后的歷史發展嗎？”

“這歷代的更迭，你們與我都是一樣的，不過滄海一粟，興許會有少部分歷史被改動，但總是脫離不了大方向的。不影響，只不過你們注意一點，隨著時間變遷，你們逐漸會變成真正的古代人，因此關于后世的記憶和學識，著實不好再展現的，例如神機炮，我便是要一起消除的。”

“原來如此。”

如果她們的到來讓原本還未出現的東西提前出現，那么說明后世很多事情將會隨之改變，這對推進人類發展來說，未必是好事。

這一點，也是桑奇的隱憂。

“我們明白了，不會將未來的東西和文明帶到這里來，你放心便是。”藍淑寧鄭重地道。

“嗯，你們牢記這一點。好了我說完了，也該動身了。”桑奇說著從懷中摸出一枚晶石徽章。

桑奇又無聲催動了什么口訣，只見那晶石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澤來，這光澤越來越大，如同一道銀白的閃電，從窗柩一閃而出。

轉瞬間，那道閃電消失了。

廂房內唯余三人，只有桌上擺著的那四盞熱茶證明這個房間還有一個人存在過。

“事情總算解決完了。”葉輕眉長舒了一口氣。

卻見藍淑寧仍是愁眉不展，“母后，現在我們身上的禁錮都消失了，你還有什么煩惱的呢？”她困惑道。

“阿輕，易兒。我必須要同你們坦白一件事。”

藍淑寧嘆了口氣，還是決定現在同他們說明白。

“什么事啊？”

葉輕眉心道，園長媽媽哪來的這么多秘密。

“阿輕，不要著急，坐下來讓母后慢慢同我們說。”寧千易似乎猜到是什么，寬慰道。

“你們知道為何我答應長公主讓他們回允涼嗎？”藍淑寧道。

“因為母后對先皇還存留感情，因此不想過多為難長公主？”葉輕眉脫口而出。

“非也。”藍淑寧緩緩搖了搖頭：“因為，她將我的親生女兒護了下來。易兒，你有個妹妹，如今身在允涼王庭。”

寧千易錯愕地看著她，“妹妹？”他喃喃道。

難道是…當年母后生下妹妹后被皇姑掉包了。

“母后知道你所想，你的妹妹，生來便是六指，被你的父皇視為不詳，因此甫一出生便被送走了。昨日，長公主說她將你妹妹收養在允涼，易兒，她還活著。她還活著。這一回，我定要將她帶回來的！”

藍淑寧泫然欲泣。

一想到親生女兒那么小便被送走，到那陌生的王庭，還不知過的如何，她便心如刀絞。

“母后，兒臣去接妹妹回來。”

寧千易上前將雙手輕輕按在她肩側，柔聲安慰。

“我也要去！”葉輕眉得知真相，終于明白為什么從前園長媽媽會時常對著天邊發呆，甚至還會偷偷掉眼淚。

妹妹還活著的消息對于園長媽媽來說太重要了，那么她一定要將妹妹從允涼帶回來。

“你如今懷身，如何遠行？朕隨護送皇姑的軍隊一同去允涼，名為送姑母回王庭，實則接皇妹回來。”寧千易心下打定主意，阻止她要隨行的想法。

“易兒…”藍淑寧想說些什么。

“還請母后留在皇都，也替朕看著阿輕。”寧千易又對她道。

知道寧千易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妹妹也這樣上心，藍淑寧心中甚是感動，便含淚點頭應下了。

寧綏之從大理寺被放出來時，是個陰雨天。

他渾渾噩噩地跟著黑甲衛走出那陰暗潮濕的地牢，身后跟著同樣蓬頭垢面，衣裳臟污的東川羽音。

早已在外面等的心力膠著的寧姽婳來回踱步，一雙眼巴望著地牢方向。

“公主，且耐心些，既然陛下答應放了王爺，就定會信守承諾的。”

貼身婢女洗華也被放出來了，此刻正攙著寧姽婳的小臂安撫她。

終于見著跟在黑甲衛身后衣裳臟亂，一臉滄桑的寧綏之，她推開洗華小跑迎了上去。

“見過長公主。”

黑甲衛識趣地退下了。

寧綏之見著是長公主來了，母子相擁而泣。

東川羽音停在他們身后，滿臉局促。

說了會話后，寧綏之朝她招手：“東川公主，且上來些。”

東川羽音這才不大情愿地上前。

“娘。這位是東川國的公主，被皇兄賜給我做王妃，但我們兩人這些日子都是清清白白的，著實也不能委屈了公主，既然皇兄答應放我們回允涼，便也放這位公主回東川吧。”寧綏之如是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你愿意放了我？”東川羽音欣喜道。

“不錯，我如今的身份，確實是高攀不上公主的，待隨我們出城后，公主便可自行選擇離去。”

經歷了這些變故，寧綏之也看開了不少，論智謀與武力。

他橫豎是斗不過這對皇兄皇嫂的。

既然皇兄愿意放自己走，他心底也是十分羞愧且感激地。

從前種種，只當是自己鬼迷了心竅，竟妄想這大齊江山。

三日后，大齊皇帝寧千易攜大將軍葉甫臺率三千精兵親自護衛大齊長公主返回允涼。

這樣的陣仗，給足了寧姽婳身為長公主的體面。

最后看了一眼從小生長的故土，寧綏之閉了閉眼，靠在馬車內不知在想什么。

馬蹄滾滾黃土翻飛，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城外。

城樓上，葉輕眉與藍淑寧相攜目送隊伍遠去。

“不知易兒何時能帶人回來。”藍淑寧嘆了口氣道。

“他答應過我的，最遲三個月，必定回來的。”葉輕眉堅定地回答，更像是對自己說的。

此去允涼山高水長，望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