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在她母親還在的時候便登堂入室,因為她聽不到,他們便以為她也看不到。或者他們知道,只是不在意,后來那個女人有了孩子,她這個聾了的只會生女兒的原配更是要讓位了,否則就是壞了良心。
姜玲的思緒回到面前,一碟辣椒炒肉里面的肉已經被挑光,剩下的辣椒是自家種的,能把人眼淚辣出來,旁邊的竹筍倒是鮮嫩,但是缺油少鹽,吃起來也沒滋味。
姜玲扒了兩口飯沒有吃菜,便有雙筷子夾了菜到她碗里,轉頭對上母親溫和的目光。
“咳!好好吃飯,這是做什么,她又不是沒有手!”父親的聲音不輕不重地響起,伴著奶奶飄過來的眼刀。
姜玲想說這桌菜都是挑剩下的了,用不著這樣,真用不著。
每次開飯前奶奶都會把好的先挑出來給孫子,大伯的孩子才3歲,吃不完都便宜大人了。每次看他們吃得油光滿面,父親都恨得牙碎,要知道他原本是最受寵的小兒子,向來只有他獨占好處,現在卻因為沒有兒子,要看著別人占他的好處,心里能平衡才有鬼了。
因為這個,父親不喜歡她,待她甚至比她奶奶還要刻薄。
她印象最深的是父親拒絕支付她的學費,鄉下孩子不是每個都有機會讀書,尤其是女孩,但是有條件的至少會送去讀個小學,不至于當個文盲。父親卻不在乎,說上了也是浪費,不如留著錢買酒買菜。是的,他付得起,卻不愿付,最后是母親從娘家借錢供她讀書。
姜玲想到這些就食不下咽,不給母親繼續夾菜的機會,快速扒完碗里的飯,起身回屋。
她的房間很小,木制的門窗,墻上有煙熏的痕跡,靠窗的座椅上掛著軍綠色的書包,還有已經掉漆的水壺,這個也是母親從娘家“討”來的,因為別人家的孩子有,她的孩子就必須有。其實,仔細想想,她從小到大的學費也好,衣服也好,鞋子也好,全是母親置辦。她的父親,好像除了遷怒和打罵,再沒給過她任何。
她倒不覺得父親欠她什么,只是這樣的關系,難免感情淡薄。
姜玲看到桌上翻開的作業本,像被雷劈到般僵住,她好像忘了還有暑假作業!
逐漸清晰的記憶告訴她,還有3天就要開學,她的作業卻只做了……兩頁半……
姜玲兩眼發黑地翻著空白的作業本,數學也就罷了,語文那些填空,全都不記得!!
為什么……她擁有成年人的記憶,卻不會做小學作業?!
姜玲躺到床上的時候腦袋里還在回蕩著“商不變的性質”“四則混合運算”“應用題的答題規范”,她錯了,數學也不容易。
滿心疲憊地進入睡眠,但是很快又醒過來。
山里的蚊子太毒了,又大又毒,就這么小會兒,手臂上已經咬出大片的包。
姜玲剛撓了兩下便聽到母親詢問,不等她回答已經掀開門簾進來。
“怎么不用蚊帳?”母親從抽屜找出個小盒子,回來放開床邊的掛鉤。
白色的紗帳落下來,清涼油的味道伴著揮動的蒲扇送來的微風讓人再次有了睡意。
姜玲快要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母親問:“張家嬸嬸和你說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