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這期間，沈晏利用我父親處理了朝堂內錯綜復雜的關系。

就在我即將臨盆時，朝堂內卻突然傳出我父親謀反的消息。

一夜之間，我家三百口人悉數問斬，我甚至沒有見到父親最后一面。

我拖著笨重的肚子找到沈晏的寢宮，質問出聲：“你明明知道我爹不會謀反，為什么這樣做？為什么！”

“不會謀反？你可知他聯合錦王逼宮？”沈晏扣住我的下巴，眉目森冷，“若非朕早有所察，今日死的，便是朕！”

“不，我不相信，沈鈺不會這么做的！”我拼命搖頭，身體脫力，一點點滑了下去。

沈晏將我扶住，深吸一口氣，“都過去了。嬌嬌，你安心待在朕身邊，以后朕會加倍對你好，連同你父親那份，也一并給你。”

“我不要。”

我擦干眼淚，絕望的閉上眼睛，“沈晏，你殺了我吧。”

沈晏將我關入寢宮，禁足不得出。

幾日后，我從宮妃那里得知沈鈺被關在死牢的消息，拖著大肚子，不顧一切地去找沈晏。

在我以死相逼下，沈晏終于答應我去死牢。

再次見到沈鈺，他形容枯槁，衣衫襤褸，渾身是血，身上沒有一塊好肉，顯然受過極刑。

我怕弄疼他，一動也不敢動，眼淚卻止不住的涌出來，“沈鈺，我來看你了，我來看你了。”

“嬌嬌，我……我沒有謀反，我聽說你在宮里過得不好，想，想救你出來……”沈鈺說著面露痛苦，“是……是我不好，是我讓他尋了錯處，害……害了你們謝家。”

我拼命搖頭，“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什么謀逆，什么叛賊，都是假的，他不過是忌憚謝家的勢力。

“嬌嬌別哭，以后我再也不能保護你了，你……你別恨他，別找他報仇，好好和他過日子。他待你……待你有幾分真心，應該不會……不會為難你。”沈鈺艱難吐出這句話，抬手為我擦淚。

我卻哭得更兇。

以前沈鈺是先帝最寵愛的小兒子，是整個帝都最意氣風發的少年。

如今因為我，他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我小心翼翼將人抱在懷中。

“嬌嬌，我想聽你唱《無猜》，你能再給我唱一遍嗎？”沈鈺似是有些疲倦，眼皮重得厲害。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父皇……父皇從小疼我，兄弟姐妹都……都羨慕我，可自從你來了，我便開始羨慕七哥。”

“要是當年你被關冷宮，陪在你身邊的人是我就好了。”

“那你喜歡的人，就是……就是我了……”

最終，沈鈺在我懷里斷了氣，我也哭干了眼淚。

回宮后，我準備了兩杯水酒，讓人叫來了沈晏。

他以為我在他的酒里下了毒，不肯喝，“嬌嬌，你我非要如此么？”

他的警惕讓我笑出了聲，“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我在酒里下了毒？”

我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笑著看他，“沈晏，你知道么，你那杯并沒毒。”

沈晏似是明白什么，飛快捏開我的嘴巴，眼底一片慌亂，“吐出來，快吐出來！”

我笑得癲狂，“不要白費功夫了，我活不成了。”

沈晏徹底著急，拼命喊著，“來人！叫太醫，快叫太醫！”

我靜靜地看著他，猛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趁……趁我還有一口氣，我想告訴你一個秘密。”

“嬌嬌別說話，太醫馬上就來，你堅持住！”

我垂眸看著自己大腹便便的肚子，笑道：“沈晏，你知道么，我與沈鈺始終未有夫妻之實，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聽到這句話，沈晏渾身一震。

他扶著他，眼底是我從未見過的恐慌，“嬌嬌乖，別說話了。等你好了，我什么都依你。你不想住在宮里，不想看見我，我放你走，我放你離開好不好？”

“唔……”毒藥發作，我又吐出一口鮮血。

腹中劇痛之后，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我隱約看到沈晏臉上出現了害怕的神色。

他歇斯底里的喚著太醫。可是一切都太遲了。

“嬌嬌，不要離開我，不要……”

此時的沈晏像失去了一切，滿目痛苦。

處理了陳家，又滅了謝家，他如今可以安心地坐穩江山了。

這是他從小的夢想，他以為夢想實現便會幸福，然而他卻從未真正的擁有過幸福。

“你啊，注定是孤家寡人。”說完這句話，我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沈晏的哭喊，再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