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這次的病來得甚為洶涌,清瑤幾乎日日去落英殿采摘花草熬藥,漸漸地便與千葉熟了。
和清瑤身邊的侍女侍從不同,千葉對花草知曉得一清二楚,總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幫清瑤找到她所需的花草。清瑤和他愈來愈談得來,總覺得兩人在一起的時光過得格外快。
待清影病好以后,清瑤還是常常來落英殿。不為別的,只為千葉。千葉懂花,也懂她,她說上半句,他總能接下下半句。
宮中的流言漸漸起了。青王將清瑤喚去,只淡淡說了一句,還有三年,她便要嫁于中原軒轅國的太子,可以開始準備了。
清瑤走出太極宮的時候,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可她只覺得渾身冰冷。她跑去問青后,青后只是抱著她,垂著眼說,身為皇族子嗣,很多事情是沒有選擇的。
她在屋里想了一夜,一大清早便去找千葉。她撲在千葉懷里,低聲哭泣著說,帶她走吧,一起去海外,再也不回來了。
千葉喃喃地說了聲好。兩人約定在次夜子時,落英殿會和。
那晚的月亮很圓,月光如霜般灑在落英殿的花花草草上,美如夢幻。清瑤躲在樹后,一點點看巨大的圓月從西邊升起,再一點點落于東方,直至無盡的黑色和徹骨的冰涼將她緊緊包裹。指甲刺入了肉中,有溫熱的液體流出,可她卻渾然不覺。
千葉沒有來。第二日、第三日,直到第四日,她才看見他。他羞愧地看了她一眼,和他同來的花匠一起納了個福,喊了聲“公主吉祥”,便匆匆低頭逃走了。
清瑤忽然笑出了聲,淚亦流了下來。
青后曾說,那個花匠千葉眉目太過多情,這樣的男子留情容易專情難啊,那些宮女怕是要吃虧的。她當時是不信的,可此刻她卻信了。她從未和他說過她的身份,可她怎么會天真地認為,他會不知道?
清瑤變了。一向素淡的她開始化妖艷的妝,很少喝酒的她也開始沉迷于酒中,沒日沒夜。
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清瑤身著輕紗長裙,邀了貴族子弟,在怒放的牡丹花叢之中喝酒跳舞,放浪形骸至極。
青王出現在清瑤面前的時候,她赤著雪白的雙足躺在椅上,握著酒壺醉眼如絲,對著青王只是呵呵嬌笑。青王面色鐵青,狠狠一巴掌扇去,清瑤從椅上跌落,額頭、嘴角都流下了鮮紅刺目的血。眼中的醉意終于散去,她盯著青王,目光里滿是倔強。
青王將清瑤帶去了天牢。昏暗之中,燭火影影綽綽,映得一半是血、披頭散發面目青腫的千葉如從幽冥地獄走來的鬼。
清瑤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青王冷笑一聲,說:“那晚,是他跑來告訴孤,孤最鐘愛的女兒的要和他私奔,他說他是絕對不敢也絕對不愿的。”
清瑤的臉慢慢白了:“不可能,不可能……”
青王冷笑一聲,拉起她的手將她拽到千葉面前。千葉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猛然撲了上來,抓著清瑤的裙角嘶啞低喊:“公主,救命!公主,救救我……”
一陣陰風吹過,清瑤冷得渾身顫抖。那曾經玉樹臨風的男子,如今卻和乞丐一般,跪在地上像條狗一樣求她救命。
青王手一動,一個暗影上前拖開了千葉。只聽得凄慘一聲,千葉半根舌頭掉在了地上,霎時血如泉涌。他終于昏了過去,四周寂靜得可怕。
清瑤癱倒在地,面色慘白,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已才不讓自己喊出聲。
青王淡淡地說:“你可以為自己想,但偶爾也得想想你那懦弱的母親和孱弱的妹妹。”清瑤猛然抬頭,只見青王的臉在搖曳的燈火中忽暗忽明。她不由地縮了縮身。
可青王卻又一次拉著她,走出天牢,去了花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