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望長安行路難
- 大唐:從私生子開始流放
- 鳴飯鐘二
- 2056字
- 2022-04-10 14:18:54
夜晚的霧氣極為濕重。
半輪月色在云中若隱若現。
由于剛剛才下過雨,官道上的路顯得有些泥濘。
才剛剛出城沒多遠,馬車的輪軸在經過幾次滾動之后,很快便沾滿黃土。
夜路并不好走,杜涼一行人的速度有些緩慢。
離開長安,離開這座天下雄城仿佛就像是離開了什么庇佑之所,眾人的心態似乎也很復雜。
明明在黑夜里,明明什么也看不見,卻偏偏有數人掀開了馬車的門簾,頻頻回首望去。
諸如杜府的兄弟二人。
由于之前城門洞下的爭執,二人的馬車理所當然地遠離了陳玉柳,也遠離了杜涼。
位于車隊的最前方。
“大哥。”
“此番離開長安城……”
“是不是一輩子也回不來了?”
怔怔地回望著那片夜色里,杜康有些艱難地問道。
聞言至此,同乘一輛馬車里的杜敬同顯得多少有些沉默,暗嘆著自己這位二弟心里居然還做著重臨京都,官復原職的春秋大夢……
無異于天方夜譚。
按照距離長安的距離遠近不同,唐律疏議將流放之罪分為三個等級,最輕的為兩千里流放,稍稍重一些的為兩千五百里流放,最嚴重的則是三千里流放。
何為三千里流放?
那便是一去不復返的終身流放。
巂州,正是極為偏遠的三千里之地。
“呵呵……”
隨著車輪的沉悶滾動聲,杜敬同的忍不住苦笑了幾聲。
自己的弟弟是癡兒?
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一夜之間,從高高在上到下里巴人,從深宅大院到屋漏風雨,從高堂明鏡到階下之囚……
個中滋味,實在難以名狀。
聽著馬車里傳來的沉默與苦吟,杜康已然明白了答案。
“商君太甲不也曾歷經此劫?”
“為何他……”
“住口!”
馬車里的不甘心被一陣猛烈的粗暴聲打斷。
借著夜色,杜康看見了兄長冰冷狠厲的眼神。
因為看見,所以畏懼。
因為畏懼,所以知錯。
他知道……
自己今夜失了言。
據史料記載,商朝有一位君主名叫太甲,因為在位不謀其政,慘遭輔佐大臣逼迫流放,而后又因痛改前非,而重登帝位。
大唐不是商周,杜家也不是太甲。
馬車內陷入了一片冰冷沉默。
兄弟二人都想到了某些可怕的可能性。
是無論如何也無法言說的那種可能。
是的。
想要重回長安只有一種可能……
秦王殿下謀朝篡位,登基為帝。
兄弟二人對視了片刻,似乎均知曉了對方心中之意。
但長路漫漫,這些破天荒的妄想此刻更像是一封上癮的毒藥。
如跗骨之蛆。
如止渴之鴆。
細思下去,便會極恐。
“莫要胡思亂想……”
“接下來的一切便交由三弟處置吧。”
“你我二人,聽命即可。”
杜敬同面無表情地說道。
回想起不久前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被一把刀指著鼻子罵得狗血淋頭卻不敢作聲一句的時候,杜康心里多少有些不知滋味。
那人的眼里,似乎并沒有長幼尊卑,更不知孝悌禮義。
可沉默了片刻,這位杜家的二公子依舊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識時務者為俊杰。
盡管是私生子,但杜涼在今夜里所展現的狠厲與強大已經徹底得到了敬畏。
朝著車夫吩咐了一聲,杜府兄弟二人的馬車漸漸地停了下來。
車隊依舊緩緩向前,沒有因此而止步。
兄弟鬩墻總是要和解的。
特別是在如此危機的情況下。
很快……
兄弟二人的馬車便落到了車隊一行的最后。
更準確地說,落在了那輛破舊馬車的旁邊。
在略顯泥濘崎嶇的官道上,兩輛馬車開始緩緩并行。
和解的第一步,便是低頭。
總有人要低頭。
“三弟。”
“不知可否歇息?”
剛剛吵得最兇,也最為色厲內荏的杜康先聲朝著緊閉的馬車窗簾開了口。
聽著馬車外傳來的聲音,杜涼的眉頭皺得極緊。
臉色更是有些難看。
似乎并不想回話。
半個身子倚靠在馬車里,看似渾身輕松的他此時的神經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一想到即將要遇見的那些未知的鐵騎,少年便忍不住地頭皮發麻。
就在出發不久之后,杜涼便已經想好了對策。
借著老許極為出眾的五感與聽力,絕對能夠先車隊里的任何一人知曉那隊騎兵的到來。
不能打,只能躲。
畢竟未知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
誰知道那隊騎兵里又藏從哪里冒出來的先天境宗師。
正是定下了這樣的策略,杜涼才不緊不慢地跟在車隊最后,保持著一個極為安全的距離。
屆時……
只要一個風吹草動,立刻拍馬溜走。
絕不猶豫一息的時間!
至于那些杜府的一家老小……
怕是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己拼命把這么多人的命帶出城,已經算是仁至義盡。
接下來……
生死有命吧。
可實非所愿。
杜涼做夢也沒想到……
自己真的只想護住小命而已,根本不想管也沒有能力去管杜府這一大家子的破爛事,但卻偏偏不隨人愿,這兩位杜府的難兄難弟居然上趕著舔下臉,來抱自己的大腿。
他越想越覺得操蛋。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喂!
尊嚴,氣節,身為兄長的威嚴呢!
明明剛才在城門洞下,自己狠狠地羞辱了他們倆啊!
這到底是怎么了?
臉都不要了嗎!
沒有人看得見,杜涼此刻的臉色陰晴不定。
如同變幻莫測的天氣一般。
但他并不準備出聲,也不準備理會。
理所當然……
破舊的馬車廂里極為安靜。
車廂外的老許似乎明白了這種安靜代表著某種態度。
“今夜多事之秋,免不了困乏。”
“少爺已經歇息就寢。”
“二位請回吧。”
他捻了捻戴在頭上的斗笠,將自己遮蓋在陰影里。
只用余光撇向一旁的兄弟二人。
也可能連余光也沒有。
言語之中更是充滿了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意味,口頭上只是稱呼著‘二位’,卻并非是‘二位少爺’又或是‘二位公子’,實在沒有任何敬意可言。
一個泥腿車夫看不起高門大姓的少爺公子?
確乎如此。
車夫并不是普通車夫,但少爺卻是落難少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