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多少遍了？我小孫女不是大年初一生的，是臘月三十，臘月三十你們懂不懂？臘月三十跟天神一個生辰，那是大興大旺的命格，呸，你們不懂別瞎說。”

“我們南南才三歲多點，她怎么會害的了人？你們肯定是搞錯了，三嬸你們肯定搞錯了！”

淑芬一出門就瞧見婆婆和燕妮二嫂被一群人推推搡搡的逼進院子。

婆婆跳著腳同人爭的急赤白臉，燕妮護著婆婆差點被人用榔頭給錘到頭。

這會兒，沈南星與連軍爸爸在屋子里也聽到了外面的吵嚷聲。

沈南星耳朵靈，只聽一兩句就明白了，今日這事兒是沖著她來的。

大年初一生辰不好，這個梗，沈南星早就聽過無數遍了。

在她很小的時候，還在襁褓的時候，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奶奶和爸爸媽媽，包括大娘二娘，都會經常聊起她的生辰，他們覺得她聽不懂，就沒有避著。

還是從她學會說話那會兒，奶奶才嚴令家里不準再當著她的面，討論什么大年初一臘月三十生辰之類的話了。

沈南星隱隱也有點預感，生辰八字不好可能會被人排斥，尤其是在封建閉塞的村子里。

他們都講究這個。

只是，沈南星沒想到，這事兒會來的這么突然，這么快，這么的毫無預兆。

“咱們離得遠不知道你那小孫女到底是臘月三十生的還是大年初一，但你們家大媳婦能不清楚？連她都說是大年初一了，老婆子你還袒護著，也不怕折壽？！”

沈南星瞥了一眼正從門縫里瞧著外面情況卻沒敢出來的大娘秀娟。

沈南星嘟嘟嘴，心說：“大娘啊大娘，枉我還替你籌謀，我說怎地那些人這么的理直氣壯，原來是你給他們的勇氣。”

這時又有人說：“對對對，你那小孫女長的小天仙似的容貌，成日里不哭不鬧像個小大人兒，那眼睛里也水汪汪的，一看就不是憨厚樸實的普通娃！”

沈南星扶額，長的好看也有錯了？那都是我媽好看。

“對對對，誰家的娃三歲上了才剛學會說話？誰家的娃三歲上就能上鎮上做主買牛買雞？”

“可不是嘛，我上次去鎮上買東西，那賣貨的街上都傳遍了，說咱們張寨村出了個女娃是神童。”

“我瞧著，是邪童還差不多，不然咱們村子也不能出這種事。”

沈南星又瞧了眼秀娟大娘的屋門，看來，這些天里，家里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秀娟大娘事無巨細沒少往外說。

村婦多長舌，沈南星冷眼瞧著也不在意，唯一在意的是，這些村婦大娘嬸子們說的‘出這種事’到底是哪種事。

哪種事能要了全村人的命了？

可，沈南星不在意，淑芬卻是實在聽不下去了，文文弱弱本不擅長吵架的她，這會兒也顧不上了，紅著一雙眼睛就撲了上去。

“你們娃才是邪童，我家南南一點都不壞，你們憑什么往她身上潑臟水？”

淑芬一句話沒說完，眼淚啪塔啪塔的就掉了一地。

燕妮也趕忙順著她的話幫腔：“對啊，我們南南才三歲多點，她真是個好孩子，你們可別被人給忽悠了去。”

人群立時炸了，擠擠攘攘的又往前推搡。

“忽悠什么，我可是親眼見的她指使她的貓往咱們村的井里投毒。”

“我清早從那井里打的水給雞拌食，我的雞吃了食一下死了三只，不是她還能有誰？”

“這小小年紀就這般陰險歹毒，長大了豈不是要拎刀殺人了？”

“對！今天這事兒沒完，你們張家不把孩子交出來，賠償我們的損失，那咱們就報警了，到時候抓的可不只是那小娃一個，你們一家子都要去受審！”

“交出來！交出來！賠我們雞！賠我們雞！”

“交出來……！交出來……！”

“快交出來！”

張老太聯手淑芬和燕妮死命的堵住不斷往她們家院子里沖的人們，口中還不迭聲的解釋著：

“我這小孫女過百歲的時候，可是都請你們來吃過酒的，你們也是看著她長大的……你們……”

“我南南真不是災星，真不是災星，求求你們別再說了！”

“別擠了！別擠了！”

“媽，小心你的手，紗布，紗布崩了，媽，你的手又流血了，媽……”

“求求你們了，我家南南她……”

場面混亂不堪，一群婦人口舌之余險些大打出手。

張連軍心里氣急，默默將女兒護在身后，然后猛提了一口氣，像是拼盡了全身的力氣似的，隨手拎起旁邊的一把小凳子，朝那人群左前方的空地上砸了過去：

“別吵了！！！！”

簡短有力的三個字吼出來，那些婦人聞聲止住了吵鬧。

倒不是張連軍的聲音有多駭人，而是，在村子里，家家戶戶都是男人當家做主，一群婦人集結起來上門鬧事，想憑著吵罵多拿點好處而已，這會子見張家當家做主的男人出面了，便也用不著再同張老太和淑芬她們廝打了。

有一領頭的老婦率先站出來，遠遠的指著張連軍，質問：“張老三，你出來的正好！你家閨女，指使她的貓在我們井里投毒，這幾家死了雞鴨的你們打算怎么賠？還有那口井，往后都不能用了，井里的水大家伙兒也不敢喝了，你又怎么賠？你是當家做主的爺們兒，你說！”

張連軍聞言，氣到渾身發抖，這事若發生在以前，他肯定二話不說直接擼起袖子就去干架了。

不管怎樣，也先不管對錯，因為他不能讓別人欺負他們張家沒有頂事的男人。

可現在，他不能，他身體不允許，女兒的情況也不允許。

張連軍垂眸瞧了瞧站在身邊的寶貝閨女，暗暗恨自己不能保護好孩子，隨后深思片刻后，沉聲說：

“你們說個數兒，我賠！”

沈南星一愣，這事兒根本就不是她做的，雖然她的團子此刻不在這里，但她相信也絕對不會是團子做的。

不是我們做的，憑什么要賠錢？

趕在那些婦人開口之前，沈南星向前一步，脆生生道：“爸爸，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