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之后張連軍都還在生氣，氣的坐在床邊的椅子上抽悶煙。

淑芬將沈南星安置到被窩躺好，便來陪坐在丈夫身邊勸慰，說：“你也別氣了，大哥是個有大本事的人，跟大嫂又是那樣成的婚，一直就想著離婚，現如今搞成這樣，我說句不中聽的話，大哥和大嫂早晚是這個結局。”

見丈夫不說話，淑芬又試探道：“我瞧著照片上的那位，也是個面容和善的，又懷了孕，咱們還是……”

“你懂個屁！”這一句話沒說對，張連軍霍然而起，一把將煙摔在地上用鞋底狠狠踩滅，而后氣沖沖說：“大嫂嫁給大哥這么多年，雖然有時候是不講道理，手段下作了些，但好歹已經給大哥生了個后，一心一意等了盼了他這么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這么做，娶新婦，孝敬別人的爹媽，將大嫂置于何地？將咱娘置于何地？將我們張家置于何地？張團軍，他，他TM不厚道！”

張連軍一激動直接爆了句粗口。

淑芬被兇了一通也不氣不惱，但聽他說話帶臟，趕忙攔道：“你小聲點，南南還沒睡呢，讓娃聽到不好。”

沈南星聽見淑芬媽媽這么說，便順勢在床上翻了個身爬起來。

此刻她已經脫了外衣上身只穿一件紅底粉花的小肚兜，兩條脆藕一般白皙的小手臂并在一起托著嬌俏可愛的小下巴，那模樣十分惹人憐愛。

淑芬媽媽走過去幫她塞被角，并囑咐說：“快睡回去，小心著涼。”

沈南星乖巧的往下縮了縮，然后說：“媽，咱們這兒允許男人娶兩個老婆嘛？”

張連軍本來氣火火的連心愛的老婆都罵了，這會兒突然聽到小閨女脆生生問這種問題，瞬間心里憋的氣都消散了一半。

聞聽沈南星這么問，淑芬臉上微微一紅，也笑了，嗔道：“小孩子，別亂打聽。”

沈南星咯咯一笑，抬手拉了拉淑芬媽媽的衣角：“媽，是不是不能？我感覺不能，要是能的話我爸這么帥肯定找許多個老婆了。”

張連軍哈哈大笑，走過來在沈南星的鼻頭上輕輕刮了一下：“小調皮，就算能，爸爸也不會找，這輩子都只愛你媽媽一個。”

淑芬瞬間臉上更紅了，很不好意思的又給沈南星塞了塞被角，嗔笑道：“你們父女倆沒一個正形，天這么晚了還不快上床睡覺？”

沈南星往旁邊滾了滾，空出一個大人的位置來，然后拍拍床板，說：“媽，今天你睡中間，這樣摟著我。”

自從沈南星出生來到這里之后，她就一直睡在爸爸媽媽中間，前后三年多了，她沒感覺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今天看完大伯來的信，又瞧著淑芬媽媽和連軍爸爸肩挨著肩坐在一起的模樣，突然就醒悟了。

這一對兒爸媽夫妻，好像因為她的存在，已經好久沒有那個什么過了叭。

簡直罪過，罪過！

等爸媽都躺下，熄了燈，沈南星枕著淑芬媽媽的手臂，小聲說：“既然不能娶兩個老婆，那有結婚證的才是真正的老婆咯？媽，你跟我爸有沒有結婚證呀？”

淑芬一怔，忙推了推旁邊的丈夫，問：“咱們的結婚證你領回來了沒？”

張連軍略想了想，說：“好像，好像之前我去上工讓咱娘去幫著拿回來的，應該放在她那里了。”

淑芬又問：“那大哥大嫂有沒有結婚證，你知道不？”

“好像沒有吧？沒聽說啊。”張連軍撓撓頭，想了好半天也沒想起來結婚證的事。

在這個年代，結婚往往都是媒婆先上門說親，定下彩禮幾何之后，再由媒婆領著奉了彩禮，雙方約定個成婚的好日子，新郎方上面迎親，娶回來拜過高堂，邀請親眷擺幾桌酒席，便算成婚了。

倘若真到了離婚的地步，那也只需要女方帶著家人去到男方家里把成婚時所帶的一應陪嫁都拉回娘家，再請雙方長輩們坐在一處商量確定一下兩家已經離婚，往后由親戚變成陌生，便算離了婚了。

沒有點先進觀念和法律意識的，都想不到專門去領一本結婚證。

因為在這個年代，結婚便是一輩子，輕易不會離婚，有一本證沒一本證的也無所謂，不領證反而還能省下幾毛錢。

這些事，沈南星大約是知道的，因為在末世她所居住的頹敗城里，城主也會給她們這些小娃娃安排老師，除了教她們謀生的技能之外，有時還會教一些歷史故事。

沒錯，這個年代的故事，沈南星以前不僅聽說過，還向往過。

所以，她基本能篤定大伯和大娘秀娟，在非自愿在一起的情況下，是不會想到去領一本能成為合法夫妻的結婚證的。

但大伯是知識分子，那位小大娘虞慧敏也是知識分子，現下已經懷了孕，還置辦了屬于他們自己的房產，已經領了結婚證的可能性就相當大了。

害，不管怎么樣吧，總之她是已經提醒出來了，就看這邊怎么辦了。

果不其然，張連軍左思右想沒頭緒之后，突然腦子里靈光一閃，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急忙跳下床就穿起衣服往外奔。

淑芬趕忙喊：“這剛躺下你又要干嘛去？”

張連軍一邊開屋門，一邊急急地說道：“不行，我不放心，我現在就去問問咱媽大哥大嫂領沒領結婚證。”

“你著什么急啊？明天問不是也一樣？唉，你輕著點，別吵醒大嫂再多生事！”

“明天就晚了，我知道，我知道，你摟著娃先睡吧，不用等我。”

有沒有結婚證這種事，當然是越早確定越好了。

沈南星窩在媽媽懷里微笑，她知道，以自己現在的體格和能力來算，能辦到的，也就這些了，而后便甜甜地睡去。

張連軍去了好久才回來，回來的時候開門帶進一陣涼風，惹的沈南星迷迷糊糊的醒了一下，恍惚間，她聽到：

“咱媽找了半天才找到咱倆的結婚證，喏，給你，你收著吧。”

“那大哥大嫂有沒有？”

“沒有！咱媽說就沒去領過那個證。”

“那這咋辦？”

“明天我跟咱媽去鎮上問問能不能補。”

“那行，明天先問過再看怎么辦吧，快睡吧。”

“淑芬吶，我……”

“娃還在邊兒上呢。”

“睡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