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黎抒敏一邊走著，一邊不經心的回答道，“孩子們總想和爸爸說上幾句話，”她嘆了口氣，“我再怎么樣都是沒有關系，但是孩子們總歸是想要有爸爸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每次和他通電話，總是各種原因，都沒能讓孩子們呢和他講上話。”

顧良平跟在她身后，他頓住腳步，表情有些復雜的看著她，最終，他追上她，和她并排走著，問她道：“那你呢？你和吳司令都說了些什么？”

黎抒敏轉過頭來看他，眼神里有些不解，顧良平這才覺得自己一時情急之下，失了言，好像自己在打聽她的隱私似的，他不禁笑自己，忙又跟黎抒敏解釋道：“我不是想打聽什么，你不必跟我說的。”

黎抒敏沉默了一瞬，緩緩說道：“我也挺長時間沒有聯系上他了，上一次，還是在光兒第一次病發時候，我打電話給他，只是聽說他上了戰場去了。”

“一直到現在，他才打電話來，但也沒說上幾句，”黎抒敏努力回想中，“我甚至都記不得我們有沒有說過什么有實質性內容的話了，電話就斷掉了，再也打不通了。”

黎抒敏笑笑，她轉頭對顧良平說：“不過，也沒關系，光兒最難的那段時候，他也全程都不在，不是么？現在他就算出現在這里，那又有什么意義呢？”

顧良平心中一痛，他很想上前去拉住她的手，告訴她，她還有他在，只要有他在，他就一定會想辦法護住她和孩子們。

他看著她走路時，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堪堪的擦著旗袍分叉的地方，前后擺動，他想起剛才她本能的推開他，他不敢再造次，只好別過頭去，不再看她。

兩人走到黎抒敏別墅門前，顧良平看著她開了大門進去，又看著二樓房間的電燈亮了起來，才轉身往回走。

黎抒敏和孩子們打了招呼，叫住光兒別總纏著張二嬸不放，她進了自己房間，在窗簾后看到顧良平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道路上，她走到書桌旁，拿起電話來，撥了那個她已經很久沒撥過的電話。

咔……咔……一串數字撥完，電話那頭傳來的不是熟悉的勤務兵的聲音，也不是電話接通的聲音，而是等了好一會兒之后，只等來電話斷掉的聲音。

這是這個電話號碼根本不存在的意思。

黎抒敏的手顫抖起來，有些發抖，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剛才所撥打的電話號碼，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確認自己肯定沒有撥打錯，她重新咔……咔……的撥號，這次，她一個號碼一個號碼的慢慢撥，生怕自己撥錯了，但是電話那頭，再次傳來的依然是斷掉的聲音。

這個號碼依然是并不存在。

黎抒敏整個人抖了起來，這個號碼，她千真萬確的撥過好多次，以往都是接通了的啊，她還和吳文石說過話，和吳文石的勤務兵說過話，怎么到了現在，就會變成一個根本無人使用，不存在的電話號碼了呢？

她不死心的檢查了一下電話線，電話線看起來完好無恙，并沒有半點問題，黎抒敏想了想，撥了顧良平的電話，她要試一試到底是不是自己的電話機出了問題。

結果那頭，顧良平很快就接了起來，就好像他總守在電話機旁，在等著誰的電話一樣，當顧良平溫柔的聲音從話筒那頭傳來時，黎抒敏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電話沒有問題啊，她也確信自己一定沒有撥錯電話號碼，那是怎么回事，明明吳文石昨天還打來過電話，明明一個月前，光兒病發時候，她還撥打過這個電話，那時，一切無虞，可現在，這個號碼變成了不存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光兒這時跑上了樓來，他玩得高興，風風火火的跑過來，也沒敲門，徑直推門跑了進來，一陣旋風似的跑到了黎抒敏身邊，一疊聲的喊她道：“媽媽，媽媽，媽媽……”

黎抒敏一把摟住撲進她懷里的孩子，慈愛的摸著他的寸頭，問他道：“什么事情這么興奮啊？”

“媽媽，媽媽，”光兒看到了擱置在桌子上的電話筒，他從黎抒敏懷里掙脫掉，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把抓住那電話筒，拿起就放到了耳朵邊，黎抒敏來不及阻止，只聽光兒奶聲奶氣的沖著電話筒那頭喊道：“爸爸，是不是爸爸呀？”

黎抒敏想去將電話筒拿過來，她不想孩子滿懷著希望想要和爸爸說上幾句話，這么簡單的愿望最后卻還是以失望收場，“光兒，別鬧，爸爸這個時候有事情，回頭我們再給爸爸打啊，乖。”

黎抒敏溫言細語的哄著光兒，想要他將電話筒放下，可光兒哪還聽她的，依然對著電話筒那頭，興奮的喊道：“爸爸，爸爸！”

然后，黎抒敏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哎！”從夾雜著一絲電流聲的電話筒里傳來，黎抒敏渾身一顫，那正是吳文石的聲音！

她劈手就想去奪光兒手上的電話筒，卻撲了個空，這個機靈的小兔崽子，似乎看出了媽媽的用意，死死的將電話筒拽在手上，護在自己懷中，同時轉了個身，背對著黎抒敏，讓她不好搶。

“爸爸，爸爸！你什么時候來看我們呀？”光兒沖著電話那頭興奮的喊道。

電話被光兒緊緊的護在懷里，他背對著黎抒敏，黎抒敏這次再聽不見話筒里傳來的聲音了，她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幾乎不敢呼吸，屏息凝神的等待看電話那頭會怎樣回應。

她沒有聽到電話那頭說了些什么，卻聽見光兒興奮的，更加大聲的說道：“爸爸，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很快就會來看我們嗎！”

黎抒敏只覺得自己猶如被電流穿過身體一般，她完全不知道光兒是在跟電話那頭的誰說話，不，她還不確定電話那頭是否有人，畢竟，她剛才撥了好幾次，除了嘟嘟嘟斷掉的聲音之外，并沒有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