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的診斷，同小丫頭所說一般無二。

先是受了宣王一些細碎的折磨，后又淋雨長跪，著了風寒。

高熱未退就遭逢大火，外傷內傷一起發作。

大夫說，怕是熬不過今夜。

云鶴軒越聽越難受。

想起不久前，她還頗有力氣的圈著他的腰，嚷嚷著不許他去找宣王的麻煩。

一轉眼，竟然躺在那里生死不知。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很有可能會是他的阿姐云霓裳。

“……”云鶴軒沉默的坐在瀾川病榻前，低垂著頭看不清神色。

他尚未及弱冠，對于內宅之事稱得上是一無所知。

且因著西原近些日子頻頻侵擾邊境，丞相這些天來更是忙得焦頭爛額，此時仍在宮中議事，根本無暇顧及家事。

云鶴軒自小學的便是大丈夫當光明磊落，對于瀾川所受種種，在他看來簡直不堪之極。

云霓裳落水之事尚未查明，暫且不論，但縱火之事分明與瀾川無關。

既然與她無關，便沒有人可以將這臟水潑到她身上去。

即使對方是他的血親。

云鶴軒手中緊緊捏著那包藥渣，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還瀾川一個清白。

正要起身回府，忽然衣角被極小的力道扯動了一下。

云鶴軒驚愕看去，見瀾川正虛著雙眼，面色慘白的看著他。

忙湊上前小聲道：“你感覺怎么樣？”

瀾川一瞬不瞬的盯著云鶴軒看著。

直到對方以為她腦子壞掉了，小心將手指貼在她額頭試了試溫度，這才動了動干澀的唇瓣。

呢喃道：“我不痛……”

云鶴軒呼吸一滯，下意識說道：“我又不是在擔心你。”

瀾川抿了抿唇，本就虛著的雙眼緩緩合上。

云鶴軒生怕她一口氣就這么咽了，腦子一抽慌忙道：“你別睡啊！我有話要問你！”

剛說完，就悔的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他他他，他真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害怕她閉上眼就睜不開了……

瀾川自然聽不到云鶴軒內心的真實想法。

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心道這小子真不可愛，她都表現的快要嗝屁了，竟然還只顧著那點破事。

算了算了，畢竟她也是要說這個的。

就不跟漂亮的小少年諸多計較了。

瀾川復又睜開雙眼，聲音雖弱，卻明顯帶著一絲焦急道：“大姐她……有人要害她……我看見那婢女……在她的參湯里……加藥……”

云鶴軒心都要裂開了。

都這種時候了，這女人還只顧著別人死活嗎？

語氣中不自覺染上了一絲責怪：“你就為了這點東西，命都不顧了？”

“……”瀾川垂下眼簾，訥訥道：“我……沒想到……”

話雖如此，她仍是拽著云鶴軒的衣擺不放手。

云鶴軒本以為她是擔心自己會丟下她不管，誰知瀾川依依看著他，柔柔說道：

“我不住醫館……我們回去吧？大姐那邊……我不放心。”

她聲音虛弱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死去，面容憔悴眼窩都陷下去了。

唯有那雙眼睛，出奇的亮。

云鶴軒想要拒絕，卻不知為何，面對那雙期盼的眸子怎么也說不出口。

猶豫半晌，只能悶悶道：“你有沒有想過，或許那碗燕窩里的藥……是阿姐自己要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