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在水洼中濺起水花，水面輕微起伏波動，倒映出兩個前行的人影。

在空曠的街道上，李敘打著傘，好奇的看著周圍。

在這精神世界當中，這座原本伴隨著他成長的城市也變得有些陌生了起來，即便是偶爾有熟悉的建筑出現，又或者是某個街道拐角后尋常人不會注意到的商店，這些畫面都能和他的記憶中的畫面重合，但就是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怪異感。

而在這種感覺的作用下，現在他正用一種新奇的目光，審視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腳底水花炸開的聲音響起，沒想到是因為李敘沒太注意，一腳踩進了一個水洼里，他暗道一聲倒霉，甩了甩腳，鞋子浸水的觸感有些糟糕，也讓他沒了再去觀察周圍的興致了。

他們經過長長的街道，在護欄板駐足，紅綠燈閃爍著，在水面投下綠的倒影，兩人跨過斑馬線來到了另一個街道，然后抵達另一個紅綠燈前，再重復一遍之前的動作。

如果從高空俯瞰，他們看起來就像是沒頭蒼蠅一樣到處瞎轉，但李敘知道這并不是漫無目的的前進。他之前的觀察并不單單只是出于好奇，而是是想收集更多的信息，也讓他明白了這座城市并不只是對現實的復刻這么簡單的。

混亂的城市布局，不合理的交通道路，不斷出現的狹隘深巷，時新時舊的建筑交錯，長在馬路中央的大樹.........這一切奇怪的元素錯落交織組成了這座城市，而且不僅僅如此，當李敘回頭看的時候，發現他們走過的路也發生了變化，近些的倒還好，遠處的景色已經有些變得斑駁，就像有層水幕覆蓋在其上一般，微微歪曲扭動著。

而在這一片紊亂中，他們所走的卻是一條有序的道路，之所以稱之為有序，是因為建筑的高度排列有序，從矮到高逐步變化，這其實并不難觀察到，難處是在這排序總是在某一個位置就斷開了，每當這種時候，燭九陰就會停下，時間或長或短，但當他再次行動的時候，不多久他們就又會回到正確排序的道路中。

如果李敘沒猜錯的話，這個精神世界應該是一個迷宮的結構，亂走應該會發生什么不太好的事情，從他們一路走來無事發生來看，現在這條應該是正確的路。

“在你還不能夠掌握自己的力量之前，這里對你或者對其他人來說都是危險的，即便這是你的精神世界，規則也是同樣的。”燭九陰說。

這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李敘愣了愣，他有些震驚于燭九陰的話，回想起不久前的畫面，同樣是在腦子里想的事情，對方卻像是能洞悉一切般做出回答，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還沒有正式進入修煉的道路，很多最基礎的概念都不清晰，所以才會覺得這是很神奇的事情。”燭九陰說完回頭看了李敘一眼，對方一臉不解的表情讓他嘆了口氣，接著說道。“這里是你的精神世界，這一點我之前和你說過了，這幾個字你不會也不理解吧？”

“我在小說里見過，就那種內心世界，大概？”李敘回憶著書里的情節說。

“內心世界或者是精神世界，這兩者本質上是沒有很大區別的，所以不算是理解錯誤。”燭九陰有些欣慰的點了點頭。“就這么說吧，精神世界和現實世界之前，是有一層所謂的精神屏障來分隔的，而精神屏障的薄厚是天生的，無法通過修煉來提升，但能通過加深修為、凝練靈魂和特定的天材地寶加護，也就是在本身的基礎上，再添一層由這些東西組成的屏障，這段話你能理解吧。”

“能聽懂個七七八八。”李敘點頭。

“那好，那我們說回精神世界，你可以把精神屏障理解為一面雙面鏡，鏡子的兩面分為表里，表世界既是現實世界，里世界是為精神世界，而屏障的作用是用來隔絕表世界對里世界的影響，但這屏障不是覺得的.........”

“因為有強弱之分。”李敘接上他的話。

“沒錯，而為什么要有精神屏障的存在呢，你有思考過這個問題么？”燭九陰問。

這我怎么思考，我也是才知道有這么個概念，李敘心想。大概是這順著氛圍問出來的話，又或者是燭九陰知道了李敘的想法，讓他有些尷尬的咳了幾聲，他這問題確實有些強人所難了。

“其實道理很簡單，因為沒有精神屏障就意味著表里互通，在這種情況下，人的思維就沒有絲毫的隱私性可言，每個人的思維都是開放的狀態，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是能有秘密的。”燭九陰接著說。“而表世界也會被影響，排除掉某些天生擁有極高精神力的人，就平凡的個體來說，積水成淵的道理你應該明白吧，短時間或許沒有變化，但長時間必定影響天地之間的規則，而這有什么后果，我們很久以前就已經知道了。”

“什么后果？”李敘湊過去問道。

原本李敘對他前面那些話還有些覺得無趣，但最后那幾句卻成功提起了他的興趣。但燭九陰顯然并不像提起這件事情，但對于李敘的追問卻也沒有做出驅趕的動作，只是有些神傷的嘆了口氣。

“說簡單些，就是整個妖族因為自己的罪孽，被天降下了懲罰。”燭九陰語氣輕描淡寫地說，就像在說的不是和自己有關的事情一樣。

“就這么簡單？”李敘有些不滿意他的回答。

“就這么簡單。”燭九陰點頭。

“沒啦？”

“那么久遠的事情，我也就只能記一個大概，太過詳細的事情已經很模糊了。”燭九陰作出思考的神情。“不過努力思考的話..........果然，還是想不起來了啊。”

“那算了。”李敘擺了擺手。

他哪里看不出來，燭九陰顯然是不想再提這件事了，再追問下去恐怕也不會得到別的答案，那索性就拉倒了，雖然他還是很好奇燭九陰口中那個后果的具體細節.........不過好奇心他可以放一放，畢竟燭九陰都說自己是租客了，那只要短時間內不會搬走，他就有的是時間去了解。

而燭九陰的態度，也正好可以讓李敘好好思考一下之前的對話。根據話里的內容他也有了一個大致的推斷，很顯然關鍵就是在這所謂的精神屏障和表里世界的概念里，如果他想的沒錯的話，燭九陰之所以能夠做出像是能讀取他思維的行為，大概率是因為他現在就是處于那種開放的狀態，這和燭九陰正處于他的精神世界應該是有很大聯系的。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現在的他大概就是某個大型圖書館，然后燭九陰就是進來的客人，對于客人來說，不管你看起來多豪華，書柜上擺放的書籍有多少，只要放在書柜上的書那就都是開放的，孤本、藏本，包了塑封的可能不太行，但他也不確定.........總而言之，他現在就是讓人隨意閱讀的狀態，那我有些記憶不也能被他翻閱？！

太羞恥了！要是他看到那些內容.........李敘現在就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還不至于這么惡趣味！”燭九陰第一次露出有些嫌棄的神情。“而且也不是誰都能進你的精神世界，你的精神屏障極為強韌，尋常人物根本無法突破，你不需要擔心，而我是因為在歷史長河中找到了你，和你一起降生在這個世界，所以嚴格來說我就是你，你也是我，我們不分彼此，所以我才能出現在你的精神世界里。”

“那我成分還挺復雜的。”李敘嘟囔著說。

“多說一句，精神屏障只能通過精神力量和特定的攻擊手段突破，所以你大可放心。”燭九陰又補充了一句。“精神世界越兇險就代表著精神能量越強，而在靈魂的構成中，精神能量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換句話說，當你踏入大妖境地，所能構建出來的世界，將要比大多數人都要強上很多。”

“這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么？不過會不會太后期了。”李敘聽著大為振奮。

“主角光環？”燭九陰沒聽明白。

“這個不重要，你就當沒聽見吧。”李敘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