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榮那充滿挑釁的表情，讓沈蓉蓉覺得十分無聊。

“為何要愛而知其惡，又為何要憎而知其善？”夫子點點頭，摸著自己白花花的胡子，又問。

“這是因為，所親近之人也又短處，而所憎惡之人也有長處。”秦慕榮十分自信。

“可若十惡不赦之人，便是知其善處又有何益？”夫子又問。

“這……這，就是十惡不赦之人，他也該被人知道本性，這樣就能……推崇善處。”秦慕榮答得有些磕磕絆絆。

夫子微微蹙眉，臉上略有失望的神色。

他知道，秦慕榮這一次的對答雖然比之前要優(yōu)秀，但是，她對事物的理解還停留在表面，禁不起深層次的推敲。

看了秦慕榮一眼，他點點頭，眼神停在了一旁的沈蓉蓉身上：“好，你下去吧。三公主殿下，你來。”

沈蓉蓉聞言站起，夫子沒讓她先背文章，而是重新問了她一句先前的問題：“你認為，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何解？”

“學生認為，這話是提醒我們，切勿一葉障目，若因親近而不理其惡處，若其作惡便不能勸誡，反容易助長，而就算是十惡不赦之人，他若作了善事，也應看到并尊重，這便是善亦有惡，惡亦有善，與此與前不長、不從、不滿、不極一樣，乃是中庸之理。”

“好！”夫子一愣，眼中充滿了震驚，他雖然只聞了一個問題，但是這個問題卻是之前問題的累加，沈蓉蓉竟能對答。他大贊，隨后捋著胡須道：“我儒家素來崇尚中庸，你能看清本質(zhì)，便是讀懂了！”

柳儒鋒帶頭鼓掌，大加夸贊。

秦慕榮回到位置，臉色卻扭曲無比。

沈蓉蓉，又是沈蓉蓉！

她狠狠咬牙，可卻始終沒找到機會再去報復。

因為答辯才一完，沈澤便出現(xiàn)在國子監(jiān)門口。

而就是在此時，沈澤悄悄告訴了沈蓉蓉那件，皇后和宋世都諱莫如深的事。

“此次來使，是來求親的。”

“求親？”沈蓉蓉一聽此話，也是驚訝不已。

沈澤面色沉重，點了點頭，可這次卻沒有和她多說，而是繞去了夫子處。

原來此次來使團人數(shù)不少，還打著求教學問的幌子，皇上便特許國子監(jiān)參與此次來使的交流。

沈澤宣皇上口諭，不避諱旁人。

夫子自然是率眾接旨，而后便邀沈澤一同如內(nèi)室詳談。

外面學生們卻炸了鍋，他們紛紛圍著宋馳：“宋公子，這次來使人數(shù)不少吧，也是你負責護衛(wèi)嗎？”

往常有此等事件，大多是宋家負責。

宋馳前頭戰(zhàn)場露過臉，最近也一直忙著，他們自然以為此事又落到他頭上。

“護衛(wèi)來使任務重大，又是彰顯我大齊國威的機會，可是重任啊。”有人不由感慨，話語間更多了一些嫉妒。

可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宋馳，卻沒有絲毫得意，他甚至有些咬牙：“這次……這次不是我。”

“不是你？”眾皆嘩然。

“……反正你們別問了！”宋馳說著，居然也顧不上其他，轉(zhuǎn)身就走。

沈蓉蓉一時也詫異，只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還在思考，而旁邊卻又有人小聲開口：“哎，聽說，這次是那宋家二公子宋世扶著使臣安危呢”

宋世？

怪不得，沈澤過來的時候面色那么難看呢。

沈蓉蓉想著，心中莫名不安，見此時眾人都在討論來使的事情，她于是墊著腳尖，悄悄的溜去了后院，想聽聽夫子與沈澤都在討論些什么。

不想，她才繞到小院，卻聽見一句：“準備好了？”

“是。”侍衛(wèi)答道。

“那就好。”沈澤冷笑一聲：“他的風頭也太勁了，先前幾次讓他逃走，這次我若是再如此……”

“請殿下放心，我們的人已經(jīng)借口檢查防務，在使館周圍埋伏好了，只要使臣一來，我們的人便會起事，到時候宋世必定會到，我們便趁亂誅殺！”

沈澤還要動手！

沈蓉蓉大驚，她不敢再耽擱，飛快轉(zhuǎn)身便走。

要給宋世報信才行！

她想著，有些心神不寧的離開國子監(jiān)上了馬車。

不想，就在這時候，一個人卻早等在馬車旁邊：“公主，殿下派我送您回宮。”

“……好。”沈蓉蓉不敢漏出破綻，只能笑著點頭。

中途，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離開，回宮之后，那人卻還是不走，只是說近來宮防嚴，他留下來護衛(wèi)公主安全。

這樣借口，沈蓉蓉可沒辦法再將人趕走。

她回到房間，忍不住轉(zhuǎn)起圈來。

“公主，你這又是怎么了啊。”海棠端著茶過來，看的眼睛都暈了：“你這晃啊晃的……哎，您昨兒不是還說要抄書幺，抄了一半也不動了。”

“書……對！對對對！海棠，你可真是太聰明了！”沈蓉蓉眼睛一亮。

她可以借口這個，讓丫頭帶信出去啊！

如此想著，沈蓉蓉立刻丟下一臉茫然地海棠，回身去奮筆疾書抄了起來。

古籍不多，她之前抄寫了大半，不過兩個時辰，她已經(jīng)抄好了，隨后將提醒宋世小心的書信，夾在古籍之中，然后叫來丫鬟將東西交給她：“先去柳家再去宋家，千萬別叫人知道了！”

“是。”丫鬟點頭。

看著人離開之后，沈蓉蓉也松了一口氣，為保險起見，她甚至還加了一封給柳家說明的書信在其中。

那書信是兩層，而且沒署名的，若是出去被人搜到，想來那些人會將那信先搜走而放過其他。

可沈蓉蓉到底還是低估了沈澤的人。

那侍衛(wèi)不論這丫鬟說什么，卻就是不放，還說若是要送就代為送達。

柳大人是什么人啊，若是接到如此書信，定會立刻上報皇上的。

沈澤要是知道自己吃里扒外，那不是……

“真是！”沈蓉蓉著急。

她知道沈澤可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使臣后日就到，沈澤看得這么緊，她可能真的抓不住機會。

沈蓉蓉又在屋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她的目光終究是落在了，本來要送給沈澤的白玉如意上。

看著那玉如意，沈蓉蓉一咬牙，將那如意往自己床下一丟，回身就對著門外喊：“來人啊，來人啊，宮里遭賊了，快叫人進來抓賊啊！”

“怎么回事！”不久，外頭侍衛(wèi)聽見這話，忍不住詢問。

這時候，海棠焦急跑了出來，抓著一個侍衛(wèi)，著急的開口：“侍衛(wèi)大哥，你，你那邊還有人手嗎，可否借調(diào)一二，我們才發(fā)現(xiàn)公主給二殿下準備的生辰禮不見了，您守在外面沒看見可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