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那老叟聽見沈蓉蓉這句話，猛然抬起頭來，眼中充滿詫異。

說著話，已經有些瘋狂的朝著沈蓉蓉撲了過去。

而沈蓉蓉依舊一動不動，只是站在原地，看著被一側過來士兵又死死按住的老叟：“他雖然做了十惡不赦的事，可首告有功，若是陛下仁慈活罪不可少，但興許可免一世。”

“但是現在你們賊心不死，這些事情一經上報，只怕就算是陛下有心也不得開恩！”跟在沈蓉蓉身邊的洪大河，十分沒好氣的冷笑了出來。

雖然面前的老人看著可憐，但就是這些人毒害了無數本該好好生活的佃戶，便是可憐也及不上他們可恨的萬分之一！

“不不不，不！這和杰兒沒關系，這一切，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切都是我逼他去做的，他從小就聰明，好多書看一遍就會背了，大冬日里別人都躲在屋里，只有他在院中背書！他十三歲就考取秀才，他是我們村子里最聰明的孩子，他的前途不能因為我毀了啊！”老叟瘋了一樣要撲過去抓沈蓉蓉的裙角。

沈蓉蓉依舊沒動，只看著老叟在只差一寸就能拉住她裙擺的位置，再度被人按在地上。

看著她還不斷的訴說著那個知府曾經的用功，和他早已就被拋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去的遠大抱負，微微蹙眉：“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娘啊！”那老叟聽見這話，十分奇怪的看了沈蓉蓉一眼。

“放屁，他說他老娘早在他三歲的時候就死了。”洪大河也參與了之前的審問，故而知道一些那知府的事情。

老叟茫然的皺眉：“他親娘是在他三歲的時候，感染風寒死了，可我一直養著他，我難道還不是他娘嗎？”

“哦，他說過自己有個奶媽子，合著就是你啊。”洪大河哦了一聲。

“奶媽子？他……杰兒說我是奶媽子？”那老叟重復了一遍，然后愣了一會，突然就跟瘋了一樣，又要朝著他沖過去：“你放屁！他怎么會那么說，我可是他養娘，是知府大人的娘！我不是什么奶媽子，我不是奴才，我的杰兒怎么會那么說！”

“行了，把她帶下去吧。”沈蓉蓉搖了搖頭。

那老叟卻還是瘋狂的踢腿，想要掙脫那些抓著她的人。

而沈蓉蓉這時候抬高了聲音：“不如這樣，你若還想要得回你官家老太太的身份，便告訴我，你們曾經用來毒害他人的毒草，用給了哪些人，用了多少，可否有解……你說的越詳細，對我們查案子越有用，那許大人不被砍頭的幾率也就越高。”

這時候，那老叟終于不喊了，兩眼放光的盯著沈蓉蓉：“你說真的？”

“你不信也可以。”沈蓉蓉語氣依舊平淡無比。

“……好，我說！”那老叟幾乎沒有怎么思考，就立刻答應下來。

沈蓉蓉看了洪大河一眼，洪大河立刻會意，壓著這人就下去了。

老叟被壓下去，不僅是將沈蓉蓉問的那些吐出來了，還絮絮叨叨的對著審問她的洪大河吐出了不少事情。

“原來他有今日，也是被逼如此。”宋世聽著轉述，也不由皺眉。

他是在抓住那老叟的當日就醒來了，而因為不必提防其他，沈蓉蓉用藥也就大膽起來，宋世身體底子還是有的，故而這不過是幾日，宋世就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

只是他傷在手臂，而此次下江南可沒帶什么婢女，就一個小梨花自己的衣服還穿不利索，更別提伺候別人，這幾日宋世穿得也就實在邋遢了一些，如今沒有外人，根本就是披了一件外衣，聽暫時還算是比較閑的沈蓉蓉過來給他介紹情況。

“是啊，聽著那人的說法，這個許懷杰原本也是一個心懷報復的清流。”沈蓉蓉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那許大人原本也是一個無比用功，心懷天下的好兒郎，只可惜無權無勢的清流，就算中了進士也不過是先外任，本是需要好好熬一些日子了。

這老婆子原先是許家請的奶母，后來許家夫妻先后亡故，許家家產也被族親分光，許懷杰險些流落街頭，這時候是他那個奶母覺得他可憐將他收留。

奶母丈夫早就不在了，而她自己原本有一個孩子，可惜也是早早夭折，她從此便將許懷杰當自己兒子，為了不讓身體虛弱的許懷杰也夭折，才學的醫術，只可惜學得稀松二五眼，只有毒草一味藥用的出神入化。

這人性格偏執，而且十分短視自負，許懷杰做官之后，更覺得自己養出的孩子當了官十分了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催逼他攢銀子，讓他們過好日子。

后來更是聽了別人的攛掇，幫許懷杰娶了一個富商的女兒做正妻。

那商人也是好手段，得了這么個貴婿之后，也是傾盡氣力幫他調任江南。

來了江南誘惑更多，妻子和養母又是三句不離錢的性子，他半推半就之下跟著其他人一起上了賊船，后來越做越大膽，看著自己那愈發豐滿的妻子也愈發不順眼，而后干脆是討了個秦淮歌伎做妾。

一開始本來只是想逃避那無比世俗的妻子，可后來他卻被那歌伎三言兩語誘惑，伙同自己養母一起用毒草，害死了妻子一家，侵吞財產后又扶了小妾做正妻。

也是有了這次甜頭之后，許懷杰開始盤算起用毒草害人的勾當，至此一發不可收拾。

“人總是這樣，一開始的時候只是小心試探，而后發現不會有什么后果，就愈發膽大，只有到最后撞了南墻才會回頭，但是很多人似乎都不知道，有的墻也是會撞死人的。”沈蓉蓉意有所指的說著。

宋世聽在耳中，又看了一眼沈蓉蓉那雖然看著十分平和，可卻暗藏怒意的表情。

再三思索，他輕咳一聲：“其實……”

他一開口，沈蓉蓉果然就飛快轉頭去看他。

宋世卻是看著她那張明顯已經有些憔悴的臉，有些停頓，但是片刻之后，他還是開口：“其實，賜婚并非我的想接受，是皇后威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