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霖和山羊胡子你一言我一語，很快給我腦后的包捋清了來龍去脈，但卻出現了無法解釋的漏洞。

云山圣手的尸體是怎么到巡陵將手里的，總不能是他自己跑過去的吧？

而且清河王的地宮里，為什么會出現防盜墓賊的手段？

不需要我提，每個人都能意識到這里的不對，甚至于山羊胡子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表示要么還是快點找地方出去再說，他對自己一脈打盜洞的手段還是很有信心，只要楊一霖測算出個離地面最近的位置，他就有把握出去。

楊一霖只反問了一句，“你能從石頭上開盜洞嗎？”

山羊胡子臉色難看無比，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沒那個本事，楊一霖緩緩地開口說，“我們可能都被人騙了，這里不是清河王的地宮。”

楊一霖指著橋邊的石墩，讓韓江南去看上面雕刻的紋路。

韓江南才看了一眼就驚呼道，“不可能！”

我心里一沉，就聽到韓江南接著說到，“怎么會......這是北宋才會有的風格啊。”

北宋又是什么時候的朝代？到這種時候，我只能感嘆，這年頭連下個地宮都要掌握各種歷史知識。

顯然山羊胡子明白了這意味著什么，和韓江南一樣脫口而出了一句不可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轉頭看向楊一霖。

“我也是剛剛才注意到。”楊一霖沒有回避，坦然地說道，也不管山羊胡子愿不愿意相信，“這里也許原本的確是清河王的地宮，但后來有人發現了這里，并把它改造成了一處墓室。”

還能這樣？難道不怕犯沖嗎？

就算是不了解風水理論的，也知道在別人已經起好的地基上再埋尸體，是相當犯忌諱的一件事。

“鳩占鵲巢，也許他們打的就是這個主意呢。”楊一霖小聲地說了一句，“這是個‘嵌套墓’。”

山羊胡子不相信，韓江南卻說，他們確實有聽過這種說法，之前有一座山因為暴雨和泥石流，沖垮了附近一戶人家的祖墳，那家人過后去處理的時候，見到自家祖墳那里裂了一條巨大的地縫，沖出來幾個形制古樸的瓶瓶罐罐，還有兩個獸頭。

后來考古學家們過去勘探，在山體內部發現了一座保存很好的古墓，而那家人的祖墳，原本就在古墓上面，隨著多年的地質變化，最先埋下去的棺材甚至順著墓室的破口滑了進去，和墓主的棺材親親熱熱地挨著，嚇得那家主人連著請風水先生做了半個月的法事，然后把祖墳整體遷走了。

會出現這樣的情況，自然是因為后來者選址的時候出現了失誤，選到了前人已經動過的地方，導致墓室上下重疊甚至有了交互。但清河王地宮里的情形明顯不是這樣，如果眼前的橋和那些巡陵將都是不屬于當時的東西，就是說明，這一批后來的人，直接改建了清河王的地宮！

以上的推測全部出自韓江南的口中，說完之后他卻像是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解釋了半天，一個字兒也聽不明白。

我看向山羊胡子和楊一霖，能肯定或者否定韓江南的說法的，也就只有他們兩個了。

山羊胡子苦笑，“我是真的不想點頭，但這小子應該是蒙對了。”

也就是說，這里雖然是清河王地宮，卻已經不再是那個千百年前的死人用來求仙和享樂的避難所，而是變成了一個機關重重危機四伏的陵墓。

更可怕的是，我們上一段走過的甬道，還完全是北魏時期的風格，到這里，卻又突然變成了北宋時期，這意味著，很多“常理”已經破壞了，想要安全通過，只能靠隨機應變。

楊一霖給我們解釋了目前的處境，韓江南哭喪著臉問我，“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我心說這個問題顯然要問楊一霖，他不是有祖師爺的留言嗎？再看韓江南的眼神，卻滿是同病相憐的悲哀，根本不是因為覺得我有能力，我頓時心頭一梗，惡狠狠地點了點頭，“是啊，你找個地方刻字去吧。”

我指的就是剛才云山圣手的那一墻自述，韓江南神色一滯，好像真的在考慮該寫什么，我看他幾乎已經是完全蒙了，實在不該這種時候還給他打岔，正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楊一霖的話傳來，“誰說我們出不去了？”

這話對韓江南來說簡直就像一根救命稻草，瞬間把他從恍恍惚惚的狀態里拔了出來，期盼地看向楊一霖。

楊一霖不知道為什么，眼神似乎帶了點憐憫，然后他開口，一字一句地說，“我們去找主墓室。”

咣當一聲，是韓江南終于受不住刺激，昏倒在了地上。

“要不先把他扔這兒吧？”

山羊胡子圍著韓江南走了幾圈了，一臉認真地說，“這小子跟著我們，還不如何生呢。”

“你什么意思？”我雖然文化不高，但不至于連個韓江南都比不過吧？他這話頓時給我氣了個夠嗆。

山羊胡子鄙夷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說“你沒文化”，我忍不住活動了下手腕。

楊一霖拉了我一把，“別跟他一般見識，你的價值不在這里。”

話聽著好像是在夸我，但后半句怎么想都好像有點別的意思，我狐疑地打量著楊一霖，后背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發冷，很久之后我明白，這是被人無形中給算計了的警兆。

“為什么要去找主墓室？”

按照我的認知，主墓室一般都在正中間，先不說路上可能會遇到什么，真到了那里我們又要怎么出去？還是像山羊胡子說的那樣，找邊緣范圍去開個盜洞爬出去比較實在，總不可能全都是石頭圍起來的吧？

楊一霖卻點了點頭，“就是全部用石頭圍起來的，別說鏟子了，拿炸藥都未必能破開。”

“那我們去主墓室不也是一樣嗎？都是等死。”

我有些心灰意冷，楊一霖的話聽起來根本就是在說我們已無生路。

“不，在那里，我們說不定能找到出去的路。”楊一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