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親眼見識過黃河發大水嗎？”胡教授問我。

我搖了搖頭，我家那邊其實缺水的時候更多一些，所以家家戶戶有著儲存雨水的大缸，趕上天氣旱的時候，洗個澡都是奢侈。

胡教授說，渡村被淹了。

變化發生的就是這么突然，胡教授看著從船上下到岸上，朝自己走過來的工頭，還沒有問出口，心里面就已經有了答案。

“沒找到人。”

工頭聳了聳肩，他和手下的船工們用了半天的時間就到了渡村，接下來的兩天一夜幾乎沒有怎么休息，在一段河道上反反復復地搜尋，但別說人了，連條魚都沒看見。胡教授沒有說的太詳細，工頭也知道這些東西是自己聽不懂的，也就很坦然地沒有問，但他心里也在犯著嘀咕，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對。

這種感覺是從哪里來的呢？工頭撐著船，心里想著。

這一段的水域很清，這種清澈是相對于黃河其他地方而言的，工頭去過的一些地方，隨便撈上一捧水，能濾出來一捧沙，這里的水雖然也是渾黃的，但卻并不渾濁，工頭瞇起眼睛，甚至能隱隱約約地看到河底下的東西。

不對！

工頭突然心里一凜，意識到了問題所在。

這里太清了，為什么會這么清？

他們上次來的時候，還是來淘沙的。

那現在，沙子都哪里去了？

工頭看了看這段河道上的其他幾艘小船，都是跟了自己一年多的好手，對黃河的水性也都很是熟悉，但他們沒有一個人察覺到這點，因為那些跟著自己來過這里的工人現在已經在五湖四海各自為生了。

工頭知道這一段水域有問題，但是他沒有和手下這幫人說，因為這次只是回來幫胡教授找人的，工頭不覺得這樣也會犯了水鬼們的忌諱。

而且......工頭不自覺地握緊了手里的木槳。真想找麻煩就來吧！不管是人還是鬼，二牛的那條命他還沒得到交代呢。

這時候到了吃晚飯的時間，工頭招呼著船隊收工，回渡村吃飯，就算是胡教授也覺得，我們不會那么巧就掐著這種吃飯的時間冒出來，船隊的人也是人，也需要休息。平時胡教授都留在村子里等人，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胡教授就到了河邊迎了一下工頭，可能心里還盤算著一會兒兩個人敘敘舊，雖然他現在憂心忡忡，但胡教授也知道，他這樣只是干著急，他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反而容易自己先垮下來，那我們就真沒救了。

這結結實實救了胡教授的命。

工頭朝著胡教授沒走幾步，突然覺得頭有點暈。

很快，他意識到，不是自己頭暈，而是腳下的地在動，因為胡教授已經掌握不好平衡摔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工頭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連忙跌跌撞撞地過去把胡教授扶起來，然后他就看到，胡教授臉上呈現出一種絕望的神色。

“快跑！”胡教授吼道。

什么？工頭順著胡教授的眼神回頭一看，看到他們剛剛還在行船的那片水域忽然像是被煮開了沸水一樣劇烈地翻騰起來，轟隆轟隆的悶響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好像是......水下。

工頭不知道這是發生了什么，但他知道，這一定是災難來臨的前兆。

他畢竟也是經歷過事的人，很快就強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對著其他的人說了句跟我跑，然后拉著胡教授頂著越來越劇烈的地動，拼命地朝著山頭上跑過去。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句話用在這里，倒也恰如其分。

之前說過，渡村的地勢很低，周圍多有小山頭，雖然不算特別高，但總好過原地等著。

胡教授雖然年紀大了，但體力還真不差，被工頭拽著多了一把助力，很快就氣喘吁吁地站到了山頂上。

這時候再去看河道上，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見河道中間慢慢地出現了一個漩渦，一開始，那漩渦還不算大，但幾乎就在眨眼之間，漩渦已經擴散到了整個河面，漩渦的中心甚至已經升起了一段“水龍卷”。

而在看不見的河面之下，不知道什么東西正在被破壞，胡教授甚至能清晰地聽到聲音。

完了！

胡教授悚然一驚，村子怎么辦？

現在想回去通知已經來不及了，胡教授只能希望河邊的異變不會波及到村里，或者老村長能及時地發現問題，帶著村民去避難，這方面相信渡村的人已經有一定的準備了。

如果是前者，胡教授覺得還是可以接受的。

可惜，這個世界上的事，很多時候就是要和人的意志背道而馳。

從漩渦的中心，緩緩地冒出一個東西。

一開始，它只是小小的一點，胡教授他們離得遠什么也看不見，還是工頭手底下有個人眼尖，指著那邊問了句，“那是什么？”胡教授才連忙瞇起眼睛打量，那東西似乎很重，漩渦想要把它推出來也不是那么輕松的事情。

但隨著這東西露出水面的部分越來越多，胡教授就算不用細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鎮河獸。

胡教授之前沒有親眼見過這東西，但這么大鎮河獸，還是這副形態，胡教授幾乎都沒有猶豫，就確定了它就是我們說過的那個。

可是，為什么鎮河獸會動？楊一霖說過，這是進入清河王地宮的關鍵！

胡教授臉色一下子就變了，結合剛剛聽到的崩塌聲，他立刻想到了原因。

地宮塌了！

鎮河獸還是太大了，最終也沒有完全地浮出水面，但光是那背上馱著的石碑就足夠讓胡教授身邊那些船工們驚嘆不已，連聲問著這是什么東西，與他們相比，胡教授卻是心急如焚。

工頭注意到了胡教授的異樣，問胡教授怎么了，胡教授心里天人交戰，在他看來，地宮塌了，我們已經兇多吉少，應該直接請工頭撈尸，但讓他直接放棄救我們也不可能，問題是，現在的河面一看就知道兇險非常，讓這些人是不是等于害了他們。所以胡教授很是為難。

但很快，河上又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