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不換這個人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么簡單，這是肯定的。

普通人不能和驅使鬼神的肖家老爺子成為朋友，更無法成為紅袍陰靈魏成的對手。

他的術法詭異無常，什么地下三尺三躲鬼神、賜予石人生命、幫魏成改命躲避陰司，別說普通的水葬師做不來這樣的事情，就是道士也不見得有這樣的手筆。

但我不認為他可以和陰司對抗。

金不換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你現在不能在我這呆著了，你回爺爺家去住，等確定我躲過了這場風波之后，再去接你。”

“你能勝過那個陰司巡邏人么？”以前對金不換的事情不怎么上心，這次懷揣著關切問道。

“要比過了才知道。”

金不換解釋完了這一切之后，說他要剪一些紙人防身，就不留我了。

回到爺爺住處的當天夜里，我看到爺爺帶著的酆都鬼木牌再次顫動，知道陰司巡邏人找了過來。

“想好了么？”斗笠下面的臉藏在陰翳中，帶著冰冷的語氣問道。

按照約定，我把所有的一切都推給了金不換。

“哦？你是說你對這一切不知情，江底那個女人之所以會救你，是因為姓金的那個水葬師家里供奉著她的塑像，塑料破碎顯靈所致？”

陰司巡邏人再次確認。

他站著不動，似乎再思考我說的話是真是假。

從一定意義上來說，我交代的都是真的，從我一開始做水葬師，都是在金不換的算計之中。

包括給月娥磕頭上香、救月娥出來、迎娶月娥，這每一步似乎都是金不換設定好的。

只是在這中間，我知道金不換對我沒有惡意，自己也愛上了林月娥。

陰司巡邏人問什么我都可以答什么。

我的答案很唯一，不論他問什么，回答都是，“我不知道，你或許要去問金不換！”

看確實從我口中問不出什么，陰司巡邏人桀桀而笑，“你不是喊他師父么，為什么要出賣自己的師父？”

“相比起師父，我還是更擔心自己。”

陰司巡邏人對我這個回答很滿意，哼了一聲，打量了幾眼就退走了。

陰司巡邏人雖然是人，但他走起路來卻像是風行草上，聲音極小，速度又快，須臾之間就走出了好遠一段距離。

我怕金不換不是這人的對手。

內心之中想去給金不換幫忙，但知道自己去了也是扯后腿，心里想著金不換最好又有什么古怪法門，最好不用爭斗就可以讓陰司巡邏人罷手。

在家里等了兩天，心急如焚，忽而這天深夜之中，我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喊我的名字。

那聲音又小又虛無縹緲，但從聲音上聽來，正是金不換的。

爺爺睡的很沉，我趿拉著鞋開門出去，果然見門外夜色中站的是他。

他曾說過不讓我去找他，一旦度過了這個劫難，自然會來找我。

“沒事了么？”我的言語中充滿了欣喜。

金不換卻搖了搖頭，“我之所以讓你將所有的事情推到我的身上，是因為我想將這個陰司巡邏人擊殺!一旦擊殺了他，陰司的線索也就斷了。但是我沒想到密妖雷之法竟然沒將他擊死，他帶傷而逃，現在估計已將這里的情況稟告給了陰司！明天陰司的陰差就會找過來了！”

金不換這番話將我震的外焦里嫩的，他竟然想要殺掉替陰司辦事的巡邏人？！

金不換不管我的反應，繼續道，“為防不測，有些事情我要提前告訴你。”

我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聲音都變了，“你想告訴我什么？”

“我和陰司的人交手之后，不管結果是什么，你就不要試圖找我；如果遇到什么危急的困難需要幫助，就去找肖華山或者魏成，這兩個人都是可以相信的。”

金不換很少有這么嚴肅的叮囑我的時候，這讓我感覺心里很不舒服。

“你一定不能出事啊，我還沒跟著你還什么錢都沒賺到呢？”

金不換嘿然而笑，“賺錢的事以后再提，先把這關過了再說把。”

我實在想知道金不換將要面對什么，第二天下午，獨自潛行到了阿布的住處。

阿布的住處和金不換的住處相隔很近，如果金不換那邊真有什么變故的話，在阿布這里完全感覺的到。

不知道是不是預示陰司的人來過來了，入夜之后便起了風，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江風，像是從地府中刮過來的一樣，悠長而尖利。

夜空異常的黑，連一個星星都沒有。

透過阿布家的門縫，我忽然看到了影影瞳瞳的人影。

雖然看不清面目，但是感覺這些人影都穿著古代的兵甲，將金不換的住處圍了個水泄不通，領頭的似乎是一個穿這寬大袍子的陰差。

自從我認識金不換到現在，從沒見過他和人正面動過手。

但這次面對這么多陰兵，他不動手恐怕是不行了。

陰兵將金不換的宅子圍住后齊聲長叫，“金不換，出來受死！”

“金不換，出來受死！”

這些陰差的叫聲詭異且統一，聽得人每一個毛孔都瘆得慌。

就在這些陰差喊第三遍的時候，“咔嚓”一聲，金不換的門似乎打開了。

從我現在所在的位置，看不到金不換。

但我能看到這些陰差似乎往后撤了一段距離。

繼而我聽到有陰差高叫了一聲，“紙人？”

接著我看到了數十個紙人，還聽到了金不換念咒的聲音，只是離的遠了，聽不分明。

但是這些紙人卻是沖了出來，二話不說的和這些陰差打成了一團！

金不換竟然有控制紙人的咒法？！

此時我的好奇心爆炸，將腦袋探了出去，想看看雙方到底誰更占優勢一點。

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好像一個陰差被紙人從中斬斷，再接著刺的一聲，漫天的紙屑飛散，一個紙人被陰差打的四分五裂。

我看到那個穿著寬大袍子的陰差，徑自沖進了金不換的家中，好像要將金不換揪出來！

耳中聽得“嘭、嘭”的聲響，看著那些陰兵和紙人斗的難分難舍，那個穿著寬大袍子的陰差，不但沒有抓出金不換，反而被金不換摔了出來。

他還想再沖進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個血紅的香火亮起，數十道香從金不換的小院中拋了出來，全部直立在了地上。

那個穿寬大袍子的陰差馬上叫了一聲，“犀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