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霧蒙蒙的,“我在外面做建筑工人,每天早上5點就要起床做事,搬磚,混水泥,要不就站在竹竿或鋼筋上面,好幾十米高,摔下來直接頭破血流。要不就站在都是水的地下室,整天腳泡在水里,皮都爛掉了很多。我們十幾個人睡在同一個棚里,連張床都沒有,直接塑料紙鋪地上,然后鋪上棉花被,就這樣住的。”
他越講越激動,眼淚忍不住往外掉,抹了抹,又說:“夏天很熱的時候,40攝氏度左右,別人在家吹著空調吃著雪糕還嫌熱,我們要站在幾十米的擔架上建屋,太陽直接曬在皮膚上,每天汗都要流一桶。冬天,我們還要輪著每天晚上一個人在外面守著鋼材木料,零下幾度,在外面吹著寒風……”
他實在是說不下去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安靜了,有些人收起了看熱鬧的笑臉,有的人刪除了剛剛上傳的打架視頻...
“我也是人,我也會痛苦...我只是...只是想努力掙錢...掙錢讓家里人...過上幸福一點的生活,可以...可以吃飽飯。”
“可是,可是我現在一無所有了。”
他臉上的傷口已經停止流血,那一塊看起來黑乎乎的。滿臉的灰和血跡,以及淚痕。
我覺得心里難過,為什么,這個世界老是讓好人受苦。
那個胖子杵在那,一動不動,身體微微顫抖,說:“胡說八道,簡直一派胡言……”
瘦子打斷他,“我要是有一句假話,就天打五雷轟頂。”
那胖子無話可說了,表情慌張的在原地站著。
沒過幾秒,他就朝著我這邊走來,目光兇狠的望著瘦子,“我讓你瞎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我趕緊把他護在身后,目光堅定的看著那胖子,說:“打呀,有本事你打呀,你要敢打我,我就報警,讓你賠錢,賠到死,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其實心里砰砰直跳,真怕他過來打我。他打都打了,我再報警,還有個鳥用啊,虧都虧死了。
沒想到,那死胖子還真給我唬住了。
我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
我扶起瘦子,對他說:“先走吧,這樣鬧也不是辦法,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他點了點頭,和我一起走了出去。
剛踏出飯店門口,阿白提示獎勵到賬的消息就發送給我了。
我攔了輛出租車,把瘦子大叔扶了上去,然后自己也坐了上去。
******
醫院門口。
我打了電話,讓喬景平下來。
他一聽我說有人要死了,就火急火燎的趕下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問:“誰要死了?”
“他。”我把瘦子大叔推到他附近,“你看看,他都傷成什么樣子了,你快帶他去看看。”
喬景平望了我一眼,似乎生氣我把事情說嚴重了。
但還是沒說什么,帶著瘦子大叔去了檢查室拍片子去了。
我又拿出手機,找到陸墨的手機號碼,打了過去。
“喂。”陸墨接聽了電話。
“是我,顧茵。我想請你幫個忙。”
“茵茵啊,說吧說吧,你有什么事我都會幫你的。”
“事情是這樣的,我今天遇到一個人……”
“所以你想請我當律師?”
“嗯,是的。”
“沒問題,需要我時隨時叫我。”
“好。那先沒什么事了,拜拜。”
“好的,拜拜。”
我收起了手機,坐在位子上,等著喬景平把瘦子大叔帶出來。
***
三天后。
那胖子打官司輸的一塌糊涂,進了派出所。
瘦子大叔在飯店的地下室找到了他老婆,兩人終于團聚。
我,陸墨和喬景平都很為他們高興。
瘦子大叔握著我一只手,誠懇的說:“小姑娘呀,謝謝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辦了。”
“嘿嘿,應該的。我最看不慣仗勢欺人這種東西了。你要感謝就謝謝他倆啊,是他治的你,是他給你打的官司。”我指了指喬景平,又指了指陸墨。
瘦子大叔向我們三人連續鞠了幾個躬,說了好幾聲謝謝。
***
瘦子大叔帶著他老婆回家后。
陸墨說難得在一起,去KTV玩會兒。
喬景平說他本來上午有好幾個手術,但是為了陪我們來打官司,都推到下午了,現在是絕對不能再拖了。
喬景平開車離開后,我覺得和陸墨兩人去KTV也沒勁,干脆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坐在家里的沙發上,我玩著手機。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微信突然就來了視頻電話。
我看了看昵稱,竟然是媽媽。
用手機屏幕看了看頭發亂沒,隨意撥弄了兩下發絲,點了接聽。
“茵,在干嘛呢?”媽媽問。
“沒干嘛呢,嘿嘿。媽你今天怎么打電話給我了?”
“沒事,就是看看你好不好。”
“我可好了。”
“你好我就放心了。一日三餐記得要按時吃啊,天冷了記得穿厚點,平時要好好打掃衛生……媽媽過些時間就回來看你。”
“知道知道了。”我心想,是不是天底下的媽媽都是這么嘮叨的。
等等。“什么?你...你你,媽媽你要回來啦?”
“是啊,你爸爸把事都跟我說了,我得回來陪陪你。”
臥槽。“我不用你陪的,我挺好的。”我現在這么自由,不想有人來管著我啊。
我心里一百萬個不愿意。
“媽,我真的很好,其實你不用......”
“啊?你說什么,我這邊突然信號不好了。哎呀,算了算了,媽媽掛了啊。”
我看著手機上顯示視頻結束四個字。啊!臥槽。
我泡了杯檸檬茶。
喝著解解心中的苦悶,唉,現在的家長,實在是太不管孩子的內心了。唉~
阿白出現了,看見我愁眉苦臉的,問:“你怎么了?便秘?”
“你才便秘。我媽要來了。”
它愣了兩秒,“來就來唄,有什么的。”它云淡風輕的說。
“哼。”
我喝了一大口檸檬茶,又酸又甜,特別解愁。
我又喝了好幾口。
阿白看我捧著杯東西,喝的好像特別開心的樣子,覺得味道應該很好,就朝我飛了過來,“你在喝什么?我也要。”
我把最后一口也吞下肚,笑著把杯子倒過來給它看,“你來晚啦,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