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雪滿腦子只想著司越澤，他那天慘白的臉色，凄楚的黑眼珠子，還有明明對未來已經沒有指望了，為了安慰自己，卻仍然裝出一副很開心憧憬未來的模樣。

那樣的司越澤，她只要一想起來，就很心疼，很想幫他把身體治好，看到他發自肺腑笑出聲來。

自己這樣的心情，到底屬于什么呢？

蘇青雪一邊調制藥物，一邊捫心自問。

毫不利己，專門利人。她根本沒指望過在和司越澤的關系里，獲得什么東西過。

她挺了挺胸，覺得自己胸口的紅領巾更加鮮艷了呢。

蘇青蝶偷偷躲在簾子后面，看她一時哭，一時笑，一時喜，一時愁的。心里暗暗想，看來經歷了連番打擊，蘇青雪終于瘋了。

她自己也是一喜一悲。

喜的是這個討厭的人總算是變成瘋子了。

悲的是這個瘋子居然會調制毒藥，那只小白鼠她觀察過，最近幾天都氣息奄奄的，吃不下睡不醒，戳它一下子，它就勉強用小眼睛看看自己。

多像是生了重病啊！

蘇青蝶心臟頓時揪緊了，一雙眼眨也不眨地望著蘇青雪，只見她又調制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一點點喂給小白鼠，那白鼠勉強喝了一點，依舊是動也不動躺著。

這次喂小白鼠喝的東西，是淡黃色的汁液。

蘇青雪不但發了瘋，還瘋的不輕！

一個毒藥不夠，還要做第二種毒藥！

難道她是打算把整個蘇家村所有的人都毒死嗎？！

蘇青蝶手指微微顫抖，心里也在顫抖，不行，若是等蘇青雪把毒藥全部制好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蘇青蝶知道那二畝藥田最近叔叔和叔娘又種上了種子，還有自己的那五畝地，春天可不比冬天，下地干活事兒多又累，他們倆白天都在田上，不能回家，她干脆用竹筒子做了兩筒子蜂蜜水背上，裝出給他們送水的模樣。

陳巧荷戴著個蓑帽，正勾腰在地里除野草，見到蘇青蝶來，忙說：“乖侄女別下來，你那雙新繡鞋都要弄臟了。”

蘇青蝶看著自己百蝶穿花的繡鞋，踟躕著在田埂上站定。

“叔叔呢？”

“他干活兒快，背著弓箭上山了，說是春天野兔子都出來了，想射幾個兔子給咱們改善改善伙食！”

陳巧荷笑吟吟說。

農忙的時候人的體力消耗大，蘇家人丁稀少，活兒就更多了。

好在丈夫給力，總是很體貼自己，這也是陳巧荷嫁給蘇澈這么多年，兩人基本不紅臉，總是你儂我儂個不停的原因。

蘇青蝶嗯了一聲，心中惶惑，這事兒直接告訴陳巧荷，她畢竟是個婦道人家，真能阻止蘇青雪的罪惡之手嗎？

陳巧荷咕嘟咕嘟把蜂蜜水喝完，見蘇青蝶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樣，還以為她不習慣在田里站著，又沒戴個帽子啥的，被大日頭直曬，受不了了。

“青蝶丫頭，你趕緊回去睡覺吧。”

“叔娘……”

蘇青蝶忍不住哇一聲哭了出來。

陳巧荷頓時慌了：“怎么了？誰欺負你了？怎么哭成這個樣子？”

她忙從田里跳上來，雙手泥巴在褲腿上蹭蹭，立刻拍拍蘇青蝶的后背安慰她。

往日蘇青蝶肯定心里要嫌棄叔娘的手臟，現在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是嗚咽。

“叔娘，我害怕……”

“你快別急，說說看你害怕什么，叔娘給你做主！”說著陳巧荷伸出胳膊，做出有力姿勢，想想覺得自己勁兒不夠，又補充一句：“讓你叔父幫你一起做主！”

蘇青蝶哭的更是泣不成聲。

“青雪她，青雪她可能是真的瘋了！”

“啥？”一扯到蘇青雪，陳巧荷就不高興了，若是往常，她肯定是不會信的。尤其是前幾次的事兒，她對蘇青蝶也有了一點戒心，覺得自家這位侄女心思不正。

但是今天匆匆跑過來的蘇青蝶，真不像是作偽。

她眼圈全紅了，臉色也非常不好，回想起來，這幾天蘇青蝶都是吃不下睡不香的模樣，哪怕是蘇青雪親手做的點心，自個兒和丈夫吃得不亦樂乎，蘇青蝶都慘白著臉，推說身體不適吃不下去。

“叔娘，青雪她可能最近過的太不順了，所以……所以就發瘋了……嗚嗚嗚……”一邊哭，蘇青蝶一邊覺得很委屈，自己在蘇文學那里吃了那么大的虧，都沒有發瘋，怎么蘇青雪只是有驚無險，卻突然瘋了呢？

“你把話說清楚，這事兒開不得玩笑的！”陳巧荷娘家陳家村幾十年前曾經有人發了瘋，那個狀態根本是恐怖至極，最后實在沒法子，瘋子的家人找鐵匠打了一條長鎖鏈，把他關在一個山洞里。

死之前頭發全白了，跟瘋子一樣。

“我是說真的，叔娘，她每天都在家里偷偷的做毒藥。”蘇青蝶把事情一五一十說了，見陳巧荷還不信，就說：“要不明天一早您裝成出門的模樣，然后躲在我的房里看看，我真沒騙你！”

看她急得額頭上汗水淋淋，滿臉通紅，陳巧荷慎重點了點頭。

第二天一早，她果然如蘇青蝶的建議那樣，跟丈夫說自己有點不舒服稍微歇歇，但是等丈夫出門，就做出大聲出門的樣子，才悄悄躲進蘇青蝶的屋子里。

過了一會兒，蘇青雪起床了，她從容自然地洗漱，一邊還哼著歌，然后從屋里拿了小白鼠和藥材出來，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白鼠說：“你受苦了。小家伙。”

說著就認認真真開始熬藥制藥。

陳巧荷皺眉盯著，只覺得心驚膽戰，自家女兒到底在干嘛？

她是從哪里弄來了一套水晶質地一看就很貴的酒器，又用了一個小架子，底下是蠟燭火，小心翼翼地往琉璃般透明的小瓶子里放一些東西，然后熬制出來色彩斑斕的湯汁。

小白鼠喝了今天的藥汁，吱吱吱一頓亂叫，然后倒下不動了。

“又失敗了嗎?”蘇青雪皺眉說。

“叔娘，你看看！”蘇青蝶很小聲說。

陳巧荷滿臉都是汗珠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像是突然發了急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