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姥姥二兒子的話一說出口，旁邊的幾個老人都議論起來。

大家都不是腦子不清醒的，一聽就知道這家二兒子的媳婦恐怕出過事，那小兒子撇嘴冷笑，扶起自己哥哥，說：“哥哥，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蘇青雪默默遞了一個藥瓶過去，說：“沒別的用處，就是鎮定情緒，緩解緩解的。”

小兒子感激地點點頭，喂哥哥吃了一顆藥，繼續說：“娘，二哥和他媳婦感情那么好，其實是個難得的好事。我們都不懂，您怎么會那樣看不慣三娘，非得找事情折磨她，她和鄰居家的大哥說了一會兒話，我們都知道說的不過是我們兩家地的地界的事兒，您非說她不守婦道。

那天也是打著這么大的雷，你逼著二哥寫休書，把二嫂趕回家去。

二嫂臉皮薄，說要是被人休了回家，寧可一頭撞死在家里。

娘，你當時說了啥？”

姑姥姥黑著臉說：“多少年前的事情，你是來家里和我翻舊賬的嗎？”

小兒子說：“我不想翻舊賬，您也要不作妖啊。當時二嫂都那么說了，所有人都在勸您，您卻說不要三娘死在家里，免得臟了家里的墻。

二哥一聽急了，說要是您非得趕走三娘，他也跟著一起走，把您氣得夠嗆，您哆哆嗦嗦在地上打滾，又哭又鬧，說二哥是拿刀子殺您，您親生的兒子要您的命！

鬧成一團的當口，二嫂子頂著雷出去了。

再也沒能回來。

后來我們找了一日，才在村頭的老槐樹下找到二嫂子上吊自盡的尸身。”

姑姥姥臉一撇，說：“我當時說的話有錯嗎？她雖然沒有做出實質上的行為，可是她心里就是想勾引宏哥兒，若不是被我發現了，還不知道鬧出什么丑事呢！”

姑姥姥的三兒子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說：“您這張嘴可真是厲害，我說不過您，可二嫂子的家人過來算賬您當時是怎么說的？

人家說要和您拼命，您也沒把命賠過去，也沒敢說一個不字，讓我們哥兒三個和老爺子一起，把家底都掀翻了所有銀子都掏出去了，好容易才把二嫂子家人打發走。

咱家現在一窮二白，真多虧了您。”

說到這里，三兒子氣急敗壞地跺腳說：“我們都被你害了一輩子！”

姑姥姥不服氣說：“我把你們生下來，你們就都是我的，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們還在這里沖我嚷嚷!要不是我仁善，非到族長那里告你們去！”

她大兒子長嘆一聲說：“娘，您就夠了吧！”

姑姥姥不敢置信“連你也埋怨我？”

三兒子吐了一口唾沫到姑姥姥腳邊，說：“大哥不也被您給毀了嗎？他和大嫂日子過的多好，大嫂生了病渾身發熱，那臉紅得跟煮熟了的蝦子似的。大哥找您要錢給媳婦兒看病，您不給，您非說一點小毛病那么金貴看啥大夫，過兩天自己就好了。

大嫂過兩天病的更重了，床也起不來，話也說不清。大哥找您要錢您還是不給，大哥在外面打工干活，每個月掙的錢一分不少全給您了，結果自己媳婦兒生病卻拿不到一文錢。

您還比他生氣，說什么孩子大了不認娘，大哥不孝順。

逼得大哥出去找人借錢，我和二哥也想法子湊了一點，送大嫂去看了大夫，大夫就說是被耽誤了。

一開始發熱來看，還有治好的希望。

現在基本沒了。

果然，送去看大夫當晚大嫂就沒了。

那之后您還說什么給大哥再娶一房媳婦，說再娶一個十八九的黃花大閨女，不比死了的又年輕又好？

結果呢，二嫂出了事，所有錢都沒了。大哥到現在也沒續弦。”

姑姥姥大兒子又嘆了一口氣，說：“我和老二至少都娶了親，各自還有孩子，老三呢，生生被耽擱了。

家里有這樣狠辣的老娘，誰家女兒愿意自投老虎洞？”

老三說：“我現在也想通了，不成親就不成親，沒媳婦兒我一個人過的自在。將來無論死在那里，就求人一卷草席一埋，清凈！”

姑姥姥說：“你們果然翅膀都硬了，這樣不孝順的話都說的出來。我哪一次不是為了你們好？我巴巴兒的給你們挑選好妻子，巴巴兒的教導她們，若是媳婦兒不聽話，我還要攢錢給你們換一個媳婦兒，我這樣的老娘你們打著燈籠也找不到！若不是三娘是個糊涂蛋，非要尋死，她改嫁，我給你二哥在娶一個，有什么不好？”

說著居然拄著拐杖忍著疼站起來，走到三兒子面前說：“你就為了沒娶媳婦兒這樣埋怨我，果然是黑良心的羔子。”

三兒子反唇相譏：“娘，您口口聲聲說要我們孝順，您孝順了我奶了嗎？

她老人家生了病，您和對大嫂有區別嗎？

私下里咒罵她不快點去死，說老東西已經活夠了，趕緊給家里人騰位置。

我奶看病的錢，您也是一文不給，我爹當時就要休了您，若不是您自個兒的娘家沒人照顧您，族長勸我爹也是過了一輩子了，何苦老了鬧成這樣，您還能繼續呆在家里？”

姑姥姥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說：“我才不回去呢。”

在蘇澈家呆的時間不長，但是這里睡著舒服，吃的都是好東西，她說什么都不想走。

三個兒子都歉意地看著蘇澈和陳巧荷，齊聲道歉，大兒子說：

“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也是萬般無奈。

畢竟還是自己娘，現在家里也只有我們幾個男人和孩子在，孩子們其實也不想念這個惹是生非的奶奶。

沒法，估摸著她也沒幾年活頭了。我們總得想辦法給自己娘一口飯吃。”

小兒子嘿嘿笑了兩聲，說：“別擔心，我爹不會再吵著把你趕出去了。上回您把爹氣得夠嗆，您非得告訴爹當年您嫁給他使了啥手段，咋把我爹真心喜歡的那姑娘給擠兌走，讓她嫁給了殺豬販。

偏偏咱們幾個都知道，那殺豬販當年家境是沒我爹好，這么多年過去了，家里過的是紅紅火火，把我爹羨慕的夠嗆。

您非揭我爹的傷口，現在老爺子在床上躺著，我兩個侄女照顧著。恐怕要走在您前頭了。

娘，您真好本事，我們哥兒幾個佩服極了，下輩子希望別認識您！

姑奶奶坐會椅子上，雙手緊緊抱著椅子背，說：“不走，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