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兮沒有精力贊揚小包子，連贊許地目光都沒給它一個。

小包子隱隱察覺到自己主人心情不好，老老實實地待在她肩上，小爪子輕輕搖著她斗篷上垂下的薄紗，像是在安慰。

云夢兮看著它的舉動，更多的是自嘲，連這迷糊的小東西都察覺到她情緒不對了，她自己卻渾然不覺。

抬眸冷冷地看著寢殿的方向，她握了握手中的劍，收回劍鞘，丟入乾坤戒中，她舉步走過去，一人卻先她一步推開了門。

入目的絕色風華，讓她的心陡然一痛，那人卻冷冷地看著她，那份漠然讓這一尺之地仿佛隔了個天塹。

不知是不是體力不支，她的腳步有些虛軟，微不可察的退了半步，白洛傾的手情不自禁的向上抬了一下，像是本能，想將她扶住。

修長的手指在紅色婚袍中動了動，還是收回了身后，漠然開口：“你是何人？為什么擅闖皇宮？”

明顯看到面前的身影僵了一下，比他還冷的聲音傳入耳內：“我是何人？又與你何干？”

清淡的聲音冰冷到殘忍，仿佛在跟一個在回答一個毫無瓜葛的陌生人。

這樣輕蔑、無情的語氣嚴重刺激了上位者地傲心，他怒火莫名燃燒，指尖因憤怒起了一絲輕顫。

手指已經探到了手腕中的匕首，她的眸子異常清冷，近身搏斗，她的速度快到無可匹敵。在匕首直擊心房那一刻，同樣身著嫁衣的女子，站在寢殿門邊，緊張的看著這一方，眸中急切的情緒如火焰般炙熱。

手中匕首一轉，避開心房位置狠狠刺在白洛傾的手臂上：“白洛傾，你牢牢記住，這是你欠我的。”

說完，纖細的身影猶如清風般轉過身，慢慢地走遠了。

“等等。”白洛傾捂住不停流血的手，竟然忘了生氣，一心只想抓住面前的人，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那個人會一去不回。

他想留住她，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的想留住一個人，仿佛只要她一離開，他就會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等？”那人前行的步子停了一下，微微側頭，冷冷的道：“有些人錯過了，一輩子也等不到。”

最后那句話與其在對白洛傾說，還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說，好像一直都是白洛傾在等她，等了三年，卻等不了一月。

她不知道如果軒轅月未出現，甚至如果他的新后另有其人，她會不會狠心到一下刺入他的心臟。

她只知道，那份恨意真真切切的存在過，至少拿出匕首的那一瞬，是真的想殺了他。

說會陪她海角天涯，攜手到老，到頭來不過黃粱一夢，諾言最甜蜜卻也最殘忍，實現了就是誓言，未實現便是背叛。

很好，很好了，短短數日，利用、背叛、傷害通通在她云夢兮身上上演，她也許真的是罪有應得！

“噗……”

胸口血氣翻涌，再也壓制不住，云夢兮噴出一口血霧，琉兮宮轉角處，纖弱身影體力再支撐不住，半跪在地上，手掌艱難地撐著宮墻，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去。

眼前月色凄迷，渾渾噩噩，她不記得自己是怎樣離開的皇宮，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眼皮沉重無比，睜不開，也不想睜開，就想這樣沉沉的睡去，一覺不醒。

“你再這樣睡下去，我那床可就要收費了。”

迷糊中，傳來男子慵懶卻又放蕩不羈的聲音，云夢兮下意識揉了揉陣痛的太陽穴，緩緩睜開眼睛。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男子勝雪的白衣，其次便是那雙帶著三分妖嬈的嫵媚眸子，仔細的打量著她，長睫上下浮動間，別有韻人風情，似是看出她已無大礙，他眨了下眼睛道：“你總算舍得醒了？不然我那些醫藥費找誰要？”

這張口閉口都能找賬算的，除了齊翎國浪蕩才子封軒黎，還會有誰？

只是封軒黎有心打趣，她卻無心調笑，勉強牽了下唇，淡道：“照丞相這種算法，我怕是一輩子也還不清了。”

“沒關系，你還不清，我去找洛要也是可以的。”封軒黎的話剛說出口，就悔得想立刻咬斷自己的舌頭，他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卻不料云夢兮很是不在意的一笑，豪氣道：“放心吧，我的財力再不濟，也不會欠丞相的東西。話不投機半句多，告辭。”

說著，云夢兮從床榻上起身便要走。

“我不是那個意思……”

云夢兮知道封軒黎性格使然，隨性灑脫，跟這樣的人相處，她向來覺得愉快，只是此時她是真的不想再聽到有關那個人的任何事情。

打開門，屋外是一個很大的院子，大院中有棵古樹，有冷冷月光照射下來，寒風呼嘯，天空不知何時竟然飄起雪來，一片片，瑩白飛舞……

她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和雪很遠淵源，很久很久以前，在那個漫天飛雪的日子里，她的父母慘遭殺害，一滴一滴的紅色液體染紅了霜白，那一抹紅，像盛開在冰霜中的絢麗花朵，深深烙印在腦海中，久久不能忘懷。

也是在那個雪天，她看著車窗外的飛雪問道：“星兒，你知道雪為什么會是白色嗎？”

“我不知道。”

“其實雪花本不是白色，應該是世間最絢麗的顏色。但因為它們從遙遠天際落下來，經歷了最遙遠的一場路，漫長到它們足以忘記了自己的顏色。”

“真可悲。”

“我倒覺得是可憐。”

“為什么？”

“一個連自己原本天性都忘記的物體，不是很可憐么？”……

寒風透過她單薄的衣衫，云夢兮卻毫未察覺，有些怔怔地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呢喃道：“明明是最引以為傲的絢麗顏色，最后卻連自己都不記得了。還真可憐，卻也可悲。”

血對她來說才是世間最絢麗的顏色，差不多和慕容南星一個年紀時，她就親眼目睹了雙親死在家族紛爭的血腥下，曾經最熟悉的親人，拿著槍射穿爸爸的腦袋，穿透了媽媽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