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當初老三說走就走了，你們娘三沒得吃沒得穿，還不是我們這拿去的！”

劉翠荷邊嚎邊坐了下來，手舞足蹈地撒潑，“如今孩子也大了，你就要與我算分家了的賬，我，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

陳氏被這一鬧立刻蒙了，慌亂地去拉劉翠荷，“她舅媽，你快起來，我是感激你的，你若要這雞那......”

“不行！”張程程內心冷笑，拉過陳氏，護雞仔一般擋在身后，“二舅媽，您說當初我爹沒了下落，是您接濟了我們娘三，我們也打心眼里感激您，不過我聽說，縣里是不是給我們家發了銀子？”

這事張程程還是從原主記憶里得知的。

張秀兒怕弄臟了新買的衣裳，指揮著張程程在山上給她摘花，張程程對著那身鵝黃色的衣服眼饞不已，張秀兒炫耀這衣裳可要去縣里才買的著，得意之下將張家老三有撫恤金這事說漏了嘴，張程程爭執之下被推下了山。

“什么銀子？我看你這死丫頭是摔壞了腦子，胡咧咧什么？”劉翠荷一下子就慌了。

張程程眨了眨眼，目光在人群里搜索，隨即喊道：“吳大娘！”

被叫到的吳大娘愣了愣，“怎么了，程程丫頭。”

“茂春哥哥也去參了軍，縣里有給他發銀兩嗎？”

吳大娘下意識點點頭，而后就瞧見劉翠荷恨恨地瞪著自己，她來了氣，大聲說道：“自然是有的，不僅參了軍有，若是找不見的，戰死的銀兩更多些！自己不去領還會送過來呢！”

張程程恍然點點頭，狀似天真地問：“那我爹爹的銀兩，既沒送到家里來，也沒有領過，會在哪里呢？”

劉翠荷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她可不能認下這茬，冒領撫恤金，這可是要吃官司的！

“可憐我們家三口人，沒了頂梁柱，只靠著兩畝薄地和山中野味過活，銀兩也不知被誰昧了去，還有時不時供養分了家的長輩......”

張程程本就生得秀麗，一雙水波流轉的眼睛含了淚，哽咽起來，分外惹人疼惜。

再看看劉翠荷撒潑的蠢笨樣子，鄰里都紛紛數落起劉翠荷不地道。

你一言我一語，竟把劉翠荷說得漲紅了臉。

“呸！這劉翠荷真的不是什么好貨色！”

“可不是，我可聽說，她可是勾引了那隔壁村子的……”

“真不要臉，強分了家產，搶走了銀兩，現在一只野雞也要來揩油！”

劉翠荷聽得惱羞成怒，對著人群罵了起來。

“胡咧咧什么，干你們屁事！”轉頭沒好氣地瞪著張程程，“你這個小丫頭片子說什么胡話，有沒有良心？昨日若不是我秀秀下山，尋我背你回來，你還有命在這里目無尊長？！”

“那真是多謝秀秀姐姐和二舅媽，不過......”張程程拉長了聲音，聽得劉翠荷心里發毛，“你猜怎么著，昨天我不是摔下去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四周一片嘩然，被推下去，那可就是人命官司！

“胡說！秀秀可沒有推你！”劉翠荷當即反駁。

“舅媽我可沒說秀秀姐姐推我啊！”張程程無辜說道，而后勾唇，“好在，我在摔下去時看見有人看到了！”

劉翠荷慌了，若真是有人證，哪怕張程程沒死，張秀秀也吃不了兜著走！

她情急之下朝張程程撲了過去，“死丫頭，盡胡說，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張程程沒想到劉翠荷這么沉不住氣，她傷口未愈，動作比往常遲緩一些，眼看就要被劉翠荷那粗壯的手給抓住！

突然，一把閃著寒光的鐮刀橫在了中間，嚇得劉翠荷及時收住了手。

“二舅媽，您今天若是敢碰我娘和程程一根頭發，我就和你同歸于盡！”

張程程的哥哥張宏如不如何時回了家，此刻抄了把鐮刀擋在了前面。

張宏如從前念著書，家道中落后為了寡母和妹妹也學著人做工，上山獵些野物，皮膚曬得黝黑，此刻兇狠地盯著劉翠荷，倒真讓劉翠荷后退了幾步。

“你、你，你想干什么！你這是......”

劉翠荷后退兩步，后背卻抵上了一只手，她轉頭一瞧，竟是張程程的阿奶，聽聞風聲拄著拐杖趕來了！

一見那老婦人，陳氏就趕緊拉住張宏如，臉上怯懦不已，顯然是沒少受這個婆婆磋磨。

“我那苦命的三兒走了才幾年，陳氏就要帶著這對兔崽子造反了不成！”

張家阿奶說著，抬起那根嬰兒手臂粗的拐杖，直沖沖地朝著陳氏打去，張程程心頭一跳，還沒伸手去欄，張宏如丟了鐮刀，將母親妹妹護在了懷里，那拐杖已經打在了哥哥張宏如的背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娘，你瞧瞧，你都來了，這一家子還不肯將雞交出來給您補補身子，可見分毫沒把您放在眼里！”劉翠荷陰惻惻地吹著耳邊風。

“若不是你這個賠錢貨嫁了三兒，三兒怎么會死！”

那拐杖竟又打了過來，張程程忍無可忍，鉆出了哥哥的懷里，抄起地上的鐮刀舉起抵擋，硬是將那拐杖抗在了半空中。

張家阿奶瞪大了渾濁的眼睛，“你，你敢還手！”說罷竟然和劉翠荷一個樣子，撲滾在地上撒潑：“蒼天啊，我可憐的三兒啊，你快瞧瞧你娶的是什么貨色，生的是什么玩意，她.......”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陳氏聽著只是不住地抹把淚，連嘴都不敢回，再看看鄰里，現下竟開始對陳氏指指點點，說她不尊長輩。

張程程慪的不行，索性將鐮刀舉起，狠狠戳入張家阿奶腿邊的泥地里，嚇得張家阿奶立時僵住，抬頭不住吞咽著口水，“程程丫頭，你想干什么？”

陳氏、張宏如和劉翠荷也愣住，這丫頭是瘋了嗎？

張程程不理會，彎眉一挑，朝著人群里高聲喊道：“村長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