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外，蕭寧再次見到了探山書院的陳河先生。

陳河似乎也很驚訝，會在這里見到蕭寧，他的臉上總是帶著和煦如春風(fēng)般的笑容，極為有禮的對蕭寧頓了頓首。

蕭寧福了福身：“陳先生安好。”

她又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她的話，只怕，他無法成功逃脫。

經(jīng)過幾天的修養(yǎng)，雖然蘇陌湮的身上還有傷，但卻已經(jīng)不打緊了，他朝著蕭寧微微一笑，還了一禮：“蕭寧姑娘同好。”

他盡量壓低了聲音，叫人聽不出來他原本的嗓音，可卻還是輕輕柔柔的，很好聽。

“崇樓那孩子沒給先生添麻煩吧？”蕭寧想起了那個可愛白嫩的娃娃，心里頭喜歡的緊。

蘇陌湮微微一笑：“那孩子很聰明，教什么一遍就可學(xué)會。”

“那就有勞先生費(fèi)心了。”蕭寧的目光之中帶著謝意：“趕明兒，我定會帶上賀禮，感謝先生的教導(dǎo)之情。”

蘇陌湮聞言，微微地怔了一下，這兩次，他以陳河這個身份見到蕭寧的時候，她總是帶著客套的疏離感，這種感覺，叫他的心里有絲絲的難受。

蕭寧和陳河并不算是熟悉，也不過是只有兩面之緣而已，她報(bào)以微笑，撩起了裙擺，走上了臺階，和他擦身而過，走進(jìn)了曹家。

蘇陌湮站在門口，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不由得微微地蹙起了眉頭。

半晌，他莫名的釋然了，徑直離開。

曹家的老爺子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特別是，當(dāng)他吃過了蕭寧所帶來的吃食。

菜色雖然清淡，但味道卻是極好的。

特別是一道清涼小炒，竹筍味美，蝦仁鮮嫩，木耳清爽，沒一會子的功夫，曹老爺子就將盤子都舔得干干凈凈。

蕭寧泯不住笑意，從曹老爺子的手里奪過了空置的盤子：“老爺子，您身子才剛剛好轉(zhuǎn)了些，可不能再這么貪吃了。”

曹老爺子一副意猶未盡的表情，吧唧吧唧嘴，指了指蕭寧，笑著說道：“你這丫頭，就做了這么點(diǎn)吃的，下回可得給老頭子我多帶來些。”

“好好好。”

老小孩，老小孩，說得就是曹老爺子。

曹老爺仍是滿心歉意，若非蕭寧，他家老爺子恐怕就……

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應(yīng)該說些什么好，只好尷尬地陪著，時不時的給蕭寧添置茶水，倒是曹夫人，還是依舊的模樣，笑顏如花，陪著蕭寧。

又過了一陣，蕭寧起身告辭了，曹夫人起身相送，出了二門。

曹夫人見四下無人，拉住了蕭寧：“蕭寧，這兩日你可見了李家的姐姐？”

蕭寧微微蹙眉，這幾日，她都在靠山村，忙活著錢氏和王長貴的事情，壓根就沒有回來，更何談見到李夫人。

“聽聞，這幾日李夫人潛心禮佛，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曹夫人小生說：“也不知她這是怎么了？可是叫她家中的那只狐貍精給傷著了。”

蕭寧聽見了曹夫人的話，嘴角不禁微微上揚(yáng)，浮現(xiàn)出了一抹淺淺的笑意。

她的眼睛生得極是好看，如同夜空之中的一輪弦月，仿佛能夠驅(qū)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黑暗，明亮而澄澈。

“如此甚好。”

曹夫人聞言，微微地怔了一下，狐疑地盯著蕭寧，好像是聽出了其中的門道：“你可是知道什么，可不許瞞著我。”

曹夫人和李夫人是手帕交，自小交好，出嫁后又一同從滄州嫁到了濮陽縣，往常，李夫人有什么話，都會掏心掏肺地和她講，可這段時間，李夫人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就算是邀約，她也會尋個借口推辭，平日里，潛心禮佛，足不出戶。

“若是你會所里沒有什么要緊的事，不如咱們?nèi)デ魄扑伞！安芊蛉颂嶙h道。

蕭寧想了想，點(diǎn)頭應(yīng)了下來。

李府上進(jìn)日可算是忙活地緊，特別是那位七姨娘，府里府外，上上下下忙得叫一個不亦樂乎。

當(dāng)家主母不理事了，府上就屬她獨(dú)大，纏著李老爺幾個晚上，得到了管家權(quán)。

瞧著李老爺紅撲撲的臉蛋，和飽滿的精神，不難猜想，這位七姨娘的服務(wù)項(xiàng)目又多了幾個花樣。

蕭寧和曹夫人在婆子的引領(lǐng)下來，來到了李夫人的院子里。

如今的院子，已非昨日模樣，褪去了富貴，樸素的并不像是一個富戶家的內(nèi)院，倒像是一個農(nóng)戶人家的院子。

窗明幾凈的屋子，并無太多的富貴奢華的擺設(shè)，正中擺放著一張紅木八仙桌，上面端放著一個汝窯花囊，其中插著一株海棠花，素雅極了，屋內(nèi)是濃郁的檀香夾雜著瓜果的香味，極是好聞。

李夫人褪去了以往的昂貴珠釵，一頭青絲高挽成髻，只戴了一支素銀簪子，一身黛藍(lán)色的粗布衣裳，雖不及以往的富貴，但整個人瞧著卻反而顯得年輕了不少，她不施粉黛，手中按著一串佛珠。

她瞧見了蕭寧和曹夫人前來，拉著她們落座在八仙桌前，吩咐了身邊的丫鬟上茶水點(diǎn)心。

曹夫人皺著眉頭，湊到了李夫人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你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李夫人莞爾淺笑，微瞇著眸子看著蕭寧：“這你可得問問蕭寧了。”

曹夫人的目光帶著疑惑，挪到了蕭寧的身上，問道：“你們這是在賣什么關(guān)子？”

蕭寧從丫鬟的手里接過了茶盞，輕輕地啜了一口茶道：“我這是在幫李夫人奪回李老爺?shù)男摹！?

“這……”曹夫人更是一頭的霧水。

蕭寧又道：“想要處置了府中的妾室并不難，但是，就算是沒有七姨太太，還會有老八、老九……甚至更多，倘若，李夫人能夠重得李老爺?shù)男模潜憧梢詺q歲年年無憂了。”

李夫人拉住了蕭寧的手，問道：“蕭寧，那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做？”

蕭寧莞爾道：“眼瞧著，七姨娘的兒子就要滿月了，到時候，李老爺一定會請宴席，但夫人卻不必幫襯著打理，只需要在城中設(shè)立個粥棚，幫這個孩子行善積福便可。”

曹夫人仍是不解：“這樣就可以抓回男人的心了嗎？”

“不單單是如此。”蕭寧莞爾：“我聽聞，過幾日縣令大人就要做大壽了，到時候，李夫人自然是要陪著李老爺一同前往的。”

她挑了一下眉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濃郁了起來：“屆時，你可如此行事……”

離開李府時，已是午時三刻，日頭灼灼的如同一顆巨大的火球，不斷地焦灼著這篇大地，蕭寧卷起了帕子，輕輕地拭了拭額頭。

天兒熱得緊，她在街邊的小攤上買了一個冰碗子。

看著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心頭竟不禁有些失落，剛舀上了一勺放到了嘴邊，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把勺子擱下，從腰間拿出了一個銅子，扔在了小木桌上，起身離開。

唉！她心中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摸了摸自個兒的肚子，輕聲呢喃：“娃啊娃，你瞧瞧，娘為你做了多大的犧牲。”

仔細(xì)算著時間，怕是也已經(jīng)有兩個月了。

她不知道應(yīng)該何去何從，那個男人……

來去如風(fēng)，第一次是這樣，這一次又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