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已經安反復的檢查過了，可說實話，周斌進門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歐……歐陽經理您好，我叫周斌，是老家伯山村的投資人，我們的項目是……”

周斌的話剛說到一半，歐陽經理便沖著他擺了擺手，“你先等一下！”

周斌抓在手里準備遞給歐陽的名片就這么停在了半空中。

歐陽上下打量著周斌，藏藍色西裝，沒有胸針，腰帶、皮包、皮鞋三同意，襯衫與西裝配色得宜，西裝裁剪合身……

整個人雖然看起來毫無時尚感，但跟剛剛的那些人比起來，至少算是中規中矩。

“坐下吧！”

外貌上得了分，歐陽跟他說話的語氣也平和了不少。

“這是我的名片！”

周斌將名片遞給了歐陽。

“周……斌！”

歐陽沖著名片念出了他的名字。

“是，我是周斌。”

“今年多大了？”

周斌愣了一下，不是談合作么，怎么突然冒出這樣的問題？

盡管感到奇怪，但豪評醫藥公司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合作伙伴，周斌不敢得罪。

“今年三十一歲！”

“身高體重多少？”

這是什么神仙問題，待會會不會再問父母宗籍？

如果換成是之前的自己，周斌肯定一把搶回自己的名片揚長而去。但經歷過這么多事情之后，周斌的脾氣也圓滑了許多，心里盡管不舒服，但還是回答了歐陽。

“身高188，體重72千克！”

也不知歐陽是對周斌的年齡身高滿意還是對周斌的態度滿意，嘴角不自覺地揚出一抹微笑。

“資料都帶了嗎？”

周斌愣了一下，“帶了帶了，這里是全部的資料，您先看一下！”

周斌趕忙從皮包里將資料一股腦遞給了歐陽。

“我看資料的時候喜歡安靜，所以你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音！”

周斌點點頭。

“莫妮卡，幫我把后面的預約暫停掉！”

歐陽沖著門口喊了一句。

接下來，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整間辦公室里除了歐陽翻閱文件時紙張發出的聲音以外就再沒有了任何的聲音。

緊張加上安靜，周斌甚至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歐陽長舒一口氣。

“計劃我看過了，說實話還不錯。不過我覺得離我們豪評醫藥的經銷標準還差了一點點，畢竟你們是個剛剛起步的小品牌，如果我們幫你推這批藥品的話，人力物力上會有很多的投入！”

聽到歐陽的話，周斌表面上什么都沒說，心里輕哼了一聲。

自己怎么也混跡商界這么多年了，歐陽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

歐陽擺明了就是對他們的產品很滿意，之所以這樣說完全就是因為想戰術性地壓價而已。

打定這個主意，周斌仍舊面不改色，但心里卻一直在想應對之策。

“那依您的意思，這件事情要怎么辦呢？”

周斌不動聲色地伸出手準備收回剛剛遞出去的資料。

“哎哎哎，你這是干什么？”

周斌笑了笑，“不干什么啊，這些資料雖然大半都是公開的，但說實話還是有一些技術上的東西的。我只是想在正是達成合作之前好好守護住這些資料而已！”

周斌也不是吃素的，之前跟X集團談判周旋這么長時間，攻心之戰他很清楚是什么樣的打法。

他這句話透露出兩個信息，一個就是這資料的分量很重，再一個就是他們之間的合作是雙贏關系，并不是歐陽認為的單方面高高在上。周斌他們的產品質量很好，所以并不會讓歐陽隨意拿捏！

當然，歐陽自然也是商場老將，周斌話里話外的意思她自然很清楚。

“周先生您玩笑了。稍等！”

歐陽對周斌的稱呼由“你”變成了“您”！

歐陽大步地走向辦公室的里間，不一會則跟在一個女人身后走了出來。

“周先生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女人坐到周斌面前，“貴公司的計劃書詳實，功效標注清晰。又是自主研發的好東西。我們豪評醫藥自然是不能錯過。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歐陽艷艷，是負責人。剛剛跟你對接的是我的秘書。希望您能理解……”

周斌點點頭。

這種事情自然是理解。

投資選品的事情基本就是魚龍混雜，選品實在是太耽誤功夫。有些朝陽產品又不能交給不專業的人選，所以也就只能是邊讓稍微專業一點的人做工作自己邊篩選了。

一上午的時間，歐陽艷艷跟周斌從產品研發的各個環節到生產選址還有……

總之，好在研發到生產的各個環節周斌都親身參與了，不然他還真的招架不來。

隨后，歐陽艷陽起身跟周斌握了握手，“周先生，說實話我是很滿意的。您看能不能留下您的資料，我跟老板匯報一下。爭取盡快給您答復！”

周斌點點頭，“資料給您，那我就先走了！”

一直鎮靜地走出辦公大樓，轉角確認豪評醫藥的任何人都不會看到的角落，周斌雙手攥拳，激動地上躥下跳。

一分鐘之后，又恢復了正常。

回到家，周斌便開始準備下一輪的談判。

產品銷售模式、利潤分成比例等等事情他們都在日常生活中討論過無數次了。所以周斌絕對有把握。

整理好全部的資料，周斌心滿意足地倒在床上。

睡覺……

而另一邊，豪評醫藥總經理辦公室里，周斌交上來的資料整整齊齊地攤開在了辦公室的茶幾上。

歐陽艷艷根據老總手里的資料，分步驟和細節地給老板介紹著資料上的內容。

“收購能談么？”

老總似乎對周斌手里的東西很感興趣。

歐陽艷陽搖搖頭，“收購應該是不能，周斌并不像一般的創業者，他……很狡猾！”

“等等，你說是誰？”

歐陽艷陽遲疑了一下，“周……周斌啊！”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老總強裝鎮靜地支走了歐陽艷艷。

隨后便抓起了電話給李偉打了過去。

“李少爺，您讓我關照的那個周斌真的來了。是是是，他就是帶著您之前說的那個策劃案。您看咱們下一步是不是……”

歐陽艷艷剛走出辦公室的門就覺得有些不妥。

他那個老板是個什么樣的人歐陽艷艷這么長時間已經猜到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她并沒有走遠，而是將耳朵帖在門上偷聽。

聽完整個談話的內容，歐陽艷艷已經猜到了老總的計劃。

“呸，老家伙，你還真是壞！”

歐陽艷艷不屑地轉身離開了。

回到辦公室，歐陽艷艷坐在辦公桌前猶豫了好長時間。

做好這件事之后她就能在豪評醫藥公司這個吃人的地方全身而退，真的要蹚這趟渾水么？

值得嗎？

猶豫的時候，周斌的電話號碼不斷地從歐陽艷艷的腦海中閃過。

打定主意，歐陽艷艷抓起手機走出了辦公大樓。

找了個十分不起眼的角落，歐陽艷艷按照自己的記憶撥通了周斌的電話。

但一遍、兩遍一直沒有人接。

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左右周斌還會再來，找機會提醒他吧！

歐陽艷艷轉身回了辦公樓。

該做的不該做的，能做的不能做的，萍水相逢，歐陽艷艷已經做的很好了。

另一邊，睡夢中的周斌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睡眼惺忪的他應聲趕過去開門。

“誰啊！”

門外沒有應答。

算了，他一個單身漢怕什么呢！

吱呀一聲，防盜門被打開，羅靈鐵青一張臉出現在了周斌的面前。

看到羅靈的臉，周斌覺得自己從天靈蓋兒到腳底板被一股電流擊穿……

整個人瞬間清醒過來。

“你……你怎么來了？”

羅靈輕哼一聲，伸手推了周斌一下，“我怎么來了？起開！”

羅靈大步走進周斌家，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

“周斌，你真是小心眼到家了！”

羅靈沖著周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隨即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和那個優盤。

“就這么點小事就至于你再一次不告而別？”

看到自己給羅靈留下的信和優盤，周斌知道羅靈應該已經看過信里面的內容了。

“你都知道了！”

周斌輕嘆一聲，做到了羅靈對面。

“既然你根本沒打算要把宋金海怎么樣，為什么仍舊要做那些事情呢？”

信上，周斌交代的很清楚，讓羅靈提前結束從宋金海手里的十年土地承包期，甚至留下了授權書。

這就說明從一開始，周斌就沒有準備追究宋金海什么。

“我就是想讓他知道，沒有什么壞事是做完之后不用付出代價的！”

周斌說完，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抿了一口。

“那你的不告而別是想怎樣？”

羅靈一臉不客氣地看著周斌。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周斌明顯遲疑了一下。

“我……沒，沒什么！”

“咱們之間的事情也想不告而別？”

羅靈似乎已經看穿了周斌的想法，絲毫不給周斌任何反駁的機會。

“不，不是……”

在羅靈面前，周斌只能無力地解釋著。

直脾氣的羅靈才不喜歡婆婆媽媽的呢。

“周斌，我今天來就是想問你兩件事情。公司你是怎么想的？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別會給公司造成多大的影響？你知不知道你不告而別會讓我……”

誤會已經解開了。

況且羅靈特地折騰這么遠的路來找自己，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再說，想放棄跟羅靈的感情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斌最多也就是矯情一下。

但要找個什么樣冠冕堂皇的理由講這件事情搪塞過去呢？

靈機一動，周斌一臉真誠地看著羅靈，“羅靈，你誤會我了。我這次來BJ就是談合作的，因為走的匆忙才沒來得及跟你們打招呼。你看看，你看看，我已經找了一家豪評醫藥公司……”

說到這，周斌開始翻找起手機準備查些資料給羅靈看。

誰知按亮手機之后，居然有四個未接電話。

“你等一下！”

周斌按照上面的號碼回撥過去，但一遍兩遍也沒有人接。

“1234？這個手機尾號怎么這么熟悉？”

周斌趕緊翻找起公文包。

“是歐陽艷艷的手機號！”

周斌激動地看著羅靈，“羅靈，事情好像是成了！”

羅靈一臉懵地看著周斌。

反映了好半天之后，剛準備跟周斌慶祝一下，歐陽艷艷的電話打了過來。

“周斌是吧！”

周斌興奮地嗯了一聲。

“接下來我跟你說的電話十分重要，你只聽不要問問題！”

怎么會這么神秘？

周斌的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您說！”

“你應該認識李偉吧。我們老板已經得到了他的關照……多余的事情我不能再說了。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隨即電話便傳來一陣盲音。

之后無論周斌再怎么回撥，都是關機的狀態。

“你怎么了？”

羅靈緊張地看著周斌。

“跟豪評醫藥的合作失敗了……”

“失敗就失敗，誰也不是一次就成功的。這家不行咱們再換別家就好了！”

羅靈安慰著周斌。

“不，你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后的推手是李偉……”

之前，周斌給羅靈講過李偉的事情，所以羅靈很清楚李偉是個什么樣的人，也很清楚他的能力有多大。

“那怎么辦？”

正當兩人愁眉不展的時候，羅萬千的電話打到了羅靈的手機里。

盡管之前有矛盾，但現在羅靈還是如同見到救星般接起了電話。

“帶上周斌和資料來百靈商貿。現在，馬上！”

羅萬千真的是神了，居然知道她和周斌現在都在BJ。

“走吧！或許他會有辦法呢！”

周斌點點頭，跟著羅靈一起出了門。

兩人來到百靈商貿，在羅萬千秘書的指引下直接來到了頂層會議室。

推開門，羅萬千和之前X公司的幾人全都在。

“你們兩個坐下！”

羅萬千沖著他們看兩個擺擺手。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

簡單的寒暄之后，周斌按照羅萬千的吩咐將資料遞給了面前曾經是競爭對手的X集團。

接下來便是長達兩個小時的談判。

等到周斌和羅靈再一次打來會議室大門的時候。兩人的臉如沐春風。

“真沒想到居然會以這么優厚的條件跟咱們曾經的競爭手達成共同開發協議！”

“你沒想到的事情還多著呢！”

兩人笑嘻嘻地攜手走出了百靈商貿。

既然事情已經辦成，兩人之間的誤會也已經解開了。BJ實在沒有必要再留下去了。

簡單是收拾好東西，周斌和羅靈直奔機場。

輾轉一天，傍晚的時候兩人才會到伯山村。

“兄弟姐妹們，我回來啦！”

周斌站在門口興奮地大叫一聲。

突然，黑漆漆的村委會大院突然燈火通明。

眾人一股腦地從辦公室里沖出來。

“兄弟姐妹們，我要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周斌故作神秘地環視在場的每一個人。

“跟羅靈和好了吧，知道啦！”

陳曉嫌棄地看了看周斌。

“這個也算一個，還有一個，你們好好猜猜！”

“共同開發協議簽好了吧，知道啦！”

蔣浩跟陳曉的眼神一樣，嫌棄……

周斌鬧了鬧頭，“你們怎么都知道了！”

眾人的眼神齊刷刷地看向一旁的羅靈。

羅靈輕笑一聲，“都準備好了嗎？”

不遠處的房間里傳出“準-備-好-了！”

林雙旋和倪征他們幾個將早早準備好的火鍋桌子穩穩地端到了外面。

當晚，幾個年輕人還像往常一樣聚在一起喝酒。

“今天高興，咱們都敞開了喝！”

以往說的都是，“明天還有事，咱們少喝一點！”

四個年輕人推杯換盞間，全都回憶著各自初相識的場景。

酒過三巡，眾人微醺。

周斌獨自一人走到村頭大樹下，杯子被高高舉起，回想起一路的艱難，再想起到如今的局面。各中心酸想必只有周斌自己清楚。

“敬你，月亮！”

多少個難眠的夜晚，或高興或悲傷，周斌都是這樣舉杯敬月。

但這次……

身后的羅靈一把抓住周斌的胳膊，“這次換咱們一起！”

“敬月亮！”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