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元寶見著情況危急，急忙上手來想將元娘拉走，就連阿淵都顯身想要扯開元娘，可他的手最終還是穿過了元娘的身體。

元娘卻像是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一樣，盯著周顯那雙絕望而又瘋狂的眼神，心里忽然一陣清明，似乎從前對周顯的恨意都在此刻消失無蹤了。

真是可憐，被衙役扯著鎖鏈的周顯真是可憐，就像是條狗一樣，與一條狗還有什么可過不去的呢，只是條畜牲罷了。

元娘瞧著周顯的眼神多了幾分可憐。

這樣的眼神無異于更刺激了周顯，盡管他已經被趕上來的衙役壓倒在地，可還是大吵大嚷著，“都是你這女人陷害的，賤人！惡鬼！”

周圍百姓見著周顯被按住了，這才敢上前，不過目光卻是落在了元娘身上，小聲說道，“她就是那個被周秀才陷害的未婚妻？”

“看著倒是挺漂亮的，怎么就瞎了眼呢？”那話語里帶著幾分輕薄的意味。

元娘對此充耳不聞，慢慢走到了周顯面前，冷冷地說了句，“你我此生不再見。”

說罷便站起身來，拉著元寶走出了人群。

周顯見她要走，瘋狂地伸長了手，想要抓住她的衣角，可衙役比他快多了，直接給了他兩棍子，打得他頭上直流血，接著將人一把拽起來，“走！再不走的話就再讓你吃點苦頭！”

周顯想掙扎，想要將元娘一起拉下深淵，可元娘越走越遠，徹底離開了他的視線。

留下的只有茫然的村民，“剛才那姑娘的話是什么意思？”

“就是要再也不見的意思嘛，周秀才這不是要死了嗎？”

“啊，難道這姑娘真跟周秀才有什么關系？不然怎么莫名其妙甩出這么句話來。”

“別胡說八道，那是我妹妹，跟那個周秀才可半點關系都沒有，你們不是都在集市上見過我妹妹好幾次了嗎？”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李三忽然搭腔。

一看到李三，眾人的回憶總算是回來了，“哦，就是那姑娘啊，看著柔柔弱弱的，連你這個砸場子的都好聲好氣對待，最后還請你吃了東西。”

提起這個，李三就臉紅了，“欸，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那妹妹現在替顧小姐開客棧呢，就在鏡泊湖那邊，要是過去那邊的話，可以在那歇歇腳。”

“顧小姐啊，顧小姐看上的人，那肯定不會事壞人！”顧家在鎮上可是做了不少善事的，就連帶著他們的人也都成了好人。

“不過鏡泊湖那邊確實挺漂亮的，有空還真得去悄悄。”

“好啊，有空就去，有空就去。”

早就走遠了的元娘根本就不知道李三的維護，只是拉著元寶一路往前走，直到元寶走不動了，忍不住出聲叫住了她，“姐姐，咱們要去哪里啊，我好累啊。”

元寶帶著些許哭腔的聲音頓時驚醒了元娘，她像是大夢初醒一般慌忙松開了元寶的手，“元寶你沒事吧？”她的手胡亂在元寶臉上擦著不存在的灰。

看到姐姐奇怪的樣子，元寶眼中流露出些許怯意，“姐姐，我沒事。”他小心躲開元娘的手。

元娘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松開了元寶，從懷中拿了幾文錢出來，“元寶，去那邊買串糖葫蘆吃吧。”

“可是，姐姐......”雖然害怕，但是元寶還是不放心姐姐，不敢接過錢來。

“姐姐沒事，姐姐就在這里等你，你快去快回。”元娘將銅板硬塞到元寶手中，推了推他。

見元娘堅持，元寶只能按照她的話去做，捏著銅板就往前面巷子口去。

元娘見他走遠，這才雙腿一軟，靠在了墻上。

“你還是先擦擦你的眼淚吧。”阿淵的聲音忽然又冒了出來，元娘一驚，下意識抬頭，阿淵不知道何時已經現身在了她的面前，平時總是戲謔瞧著她的眼睛里現在滿滿的都是溫柔。

元娘似乎能從那雙眼眸中看到自己一般，看到了自己不知何時淚流滿面，這才慌亂抬手去擦。

“其實我一點都不難過，看到他那個樣子，我該痛快才是，當初騙得我那么厲害，還差點害死我了，他現在這樣就是他應得的下場。”也不管阿淵有沒有在聽，元娘便胡亂說道。

“明明知道他就是個窮書生，我還是相信他，跟著他，就是希望有一天他能拉我走出這個泥沼，可沒想到，他才是將我拉下去的人，他跟我說的話從來都是假的，他答應我的也從來都沒打算實現過！”

“但是在你剛來這里的時候，他的這些謊言還是幫了你，給了你活下去的希望吧。”阿淵出乎意料地沒有冷嘲熱諷。

“他說他會帶我回去京城，他說他會替我爹娘洗清冤屈，他說他會跟我一起將元寶撫養長大，可一切都是騙人的！”到了現在，元娘終于將一直以來壓抑心中的委屈全都說了出來，眼淚也越流越多，擦都擦不過來。

淚眼朦朧之中，元娘似乎看到了阿淵向她走近了一步，抬起手來，最終落在了她的臉頰之上。

明明應該是沒有任何感覺的觸碰，不知為何，元娘卻覺得被他碰到的臉頰暖暖的，讓她莫名紅了臉，下意識就往后退了兩步，眼神警惕道：“你，你想做什么？”

阿淵臉上閃過一絲尷尬，再開口時候的語氣又變成了平時那樣吊兒郎當的樣子，“好心幫你擦擦眼淚，還不領情，哼，也不想想小爺像是會隨便替人擦眼淚的人嗎？”

“......誰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借機做什么？”不知為何，元娘不敢接他的話茬，更不敢多看他一眼，扭過頭去，裝成生氣的樣子。

阿淵不禁覺得好笑，她是不是又忘了他能知道她心中所想，還要裝著生氣，其實心里根本就慌得很吧。

不過裝就裝吧，至少現在阿淵沒有再覺得心一揪一揪的疼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元娘的疼傳給了他。

當他正要說什么的時候，身后巷子口傳來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是元寶回來了，阿淵只得慌忙消失，消失之前卻小聲地又說了一句，“可別再哭了啊。”

哼，她當然不會再為了那個渣男哭，元娘徹底將眼淚抹掉，轉過身來迎接元寶的時候，已經是同往日一樣溫柔的笑臉了，“元寶，姐姐的糖葫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