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齜了齜牙，低頭看向懷中蘇青青，笑道：“你看，她根本不生氣，你家主人可比你心胸寬廣。”

蘇青青嘴角動了動，可眼神瞥見那小樓，竟又是全身一顫，終究沒有說話。

唐寧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皺，抬步沿著石徑往前。

抱著蘇青青，用蘇青青的腳踹開木門，里面是個古香古色的店面一樣的布置。

前方左右，各有一條樓道通向二樓。

唐寧想了想，卻抱著蘇青青，陡然縱身一躍，腳尖在那巨大木柱上踏了兩腳，已然落在二樓廊道上。

“你主人在哪里？”唐寧問道。

蘇青青不答，一雙眼睛卻緊緊盯著一扇房門。

唐寧往那房間走去，房門是敞開的，里面是一個書房，同樣處處都是古香古色的書架、桌椅。

繞過兩個書架，唐寧就看見了那女人。

怎么說呢。

這女人長得平平無奇，肌膚卻光潔皙白，和蘇染有的一比，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古裝裙子，發髻高盤，配上周圍這古香古色的構造，簡直活脫脫一個古代大家閨秀。

只是這年紀……竟當真不過二十來歲模樣。

女人手里拿著毛筆，一筆一劃勾勒這什么，也不抬頭，只淡淡道：“你這小鬼，到別人家，也這么不客氣，可見少了幾分教養。”

唐寧尋了一處寬大的椅子，將蘇青青輕輕放在椅子上，這才叉腰笑道：“這位姑娘，初次見面，就罵別人沒教養，出口成臟，莫不是更沒教養么？”

女人抬頭，一臉古怪看著唐寧：“出口成章，是這么用的？”

唐寧一愣，陡然明白，這十幾年前就有的網絡用語，這女人竟也不知。

不過想來也正常，這些修行大家，哪一個不是年齡幾十上百的老妖婆，而且大多深居簡出，更別提上網之類的了。

唐寧也懶得解釋，笑道：“你純當是句夸獎就好。”

女人搖了搖頭：“我聽著，不太像夸獎，只是這用典，我倒真沒見過。”

那雙宛如秋水寒潭一樣的眸子里，竟當真透著一絲疑惑、認真。

唐寧心里有些古怪。

這女人，莫非當真不諳世事？？

不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女人，怎么可能將蘇青青這等蛇蝎毒婦教訓得心甘情愿為奴為婢？又怎么可能在這殘破“境”中安然生活？

此人，果真深不可測！

唐寧咧了咧嘴，笑道：“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來，是想向前輩求藥的。”

“什么藥？”女人問道。

唐寧指了指蘇青青：“她身上的毒啊，不是前輩下的嗎？還請前輩賜藥，當然，這個人，我也要了。”

蘇青青秀眉一豎，又要發怒，可終究沒敢說話。

唐寧瞧也不瞧她，只看著那女人，笑道：“前輩放心，我會用等價的東西換她性命。”

女人想了想，搖頭道：“她這不是毒，是蠱，這蠱也不是我下的，是山鬼。另外，我也不需要什么東西，而且你看起來……”

說著，上下打量了唐寧那光著的上身，面色從始至終平淡如一，仿佛看一塊石頭：“而且你看起來，也不像是有什么好東西的。”

唐寧聞言一愣：“山鬼？那是什么東西？”

說著，看向蘇青青。

蘇青青卻也是一臉錯愕，看向那女人。

女人用手中毛筆指了指腳下，道：“山鬼，就是它啦。”

“它？”

唐寧心頭一驚，連忙低頭。

可腳下只有木板，又朝女人所指的地上看去，仍是地板，哪里有什么鬼怪。

女人瞧他樣子，嘆息搖頭：“我說的，是這座山，乃至……這方圓十里地界。”

唐寧悚然。

山？

那什么東西都是活物的感覺？！

唐寧下意識退后兩步，靠近蘇青青。

蘇青青費力仰頭，瞧了他一眼，知道他這是隨時準備抱著自己跑路。

想到此處，她眼底是一絲晦暗的復雜。

“你不用怕，山鬼從不害人。”女人開口笑道。

還被說，雖然長得一般，但是笑起來的樣子，竟然……很有韻味。

“那敢問前輩，這毒……平常你們是怎么解的？”唐寧皺眉問道。

“我說過了，這是蠱，”女人伸手，將一個木匣扔了過來，“里面是花清丹，乃是用這花林蜂蜜所制，可稍稍壓制這毒性。”

唐寧接住盒子，打開，果見里面躺著十幾枚淡黃色的藥丸，散發著淡淡香甜氣息，有點像是……糖果。

唐寧將盒子放在蘇青青眼前，道：“是這個嗎？”

蘇青青看了那女人一眼，這才僵硬點了點頭：“是。”

“吃多少？”唐寧問道。

蘇青青瞪了他一眼，道：“一顆就夠了，這藥，很珍貴的。”

唐寧點了點頭，從中取出一顆，遞到蘇青青嘴角。

蘇青青卻不張嘴，只是望著那女人。

唐寧有些不耐，直接伸手捏住她光潔的下顎，瞬間將那藥丸塞入她嘴里，又將她小嘴闔上。

蘇青青大怒，可旋即又怒氣全消，只是這回，她卻看也不敢看那女人一眼。

唐寧站起身來，將盒子闔上，看著女人，咧嘴一笑道：“前輩，這剩下的藥丸……”

“給你了。”女人淡淡道，低頭，繼續描摹著什么。

唐寧走上前，隔著那寬大的書桌，這才瞧見，她是在臨摹一副人物畫。

那畫中，是個女人，同樣的古裝高髻，卻美得驚心。

“怎么，你認識？”女人抬頭問道。

唐寧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認識，只是……倒像是在哪里見過。”

女人身子微微一顫：“當真？”

唐寧瞧了瞧她，咧嘴笑道：“大概是因為我身邊都是美人，所以看見漂亮的女孩子，都覺得眼熟。”

女人一愣，也不生氣，反而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你倒是好福氣。”

“我也這么覺得。”唐寧咧嘴笑道。

后面的蘇青青一臉驚愕瞧著兩人，滿臉復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唐寧趴在桌上，瞧著那女人作畫，瞧了半晌，開口道：“前輩聽過一句話嗎？”

“什么？”女人也不抬頭，淡淡道。

唐寧笑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論語，魏靈公，我讀過。”女人道。

唐寧一愣：“啥？哦，這不是重點，我想說的是，你這……其實該先學學畫畫技藝，再來臨摹。”

那被臨摹的畫作，一看就是出自高人手筆，輕描淡寫，就是一副絕佳的美人圖。

可這女人的臨摹，實在是……不堪入目。

女人四下掃了一眼，無奈道：“這地方，只我一人會畫，并無老師。”

唐寧一愣，詫異道：“這山下，各種繪畫教學班，多得很，我可以給你報一個最好的，三月速成那種。”

女人輕笑一聲，搖了搖頭：“不行的，我生在山鬼身上，永無離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