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閔月，唐寧強行將腦子里的憂慮壓下，笑道：“吃飯吧?！?

閔月冷冷看著唐寧，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

宮晴雪忌憚地看了唐寧一眼，這才上前，將閔月拉了過來。

桌上是唐寧親手做的兩個菜，很完整，就等著閔月過來。

只是這菜吧，色、香、味……一個沒有，純屬勉強糊口的程度。

閔月雖然明顯記恨唐寧，吃飯卻一點不馬虎，兩個菜、一煲飯，大半都進了她肚子。

唐寧對此表示很高興，畢竟如此知情識趣、欣賞自己廚藝的人，應該是很少見的。

“吃完了，麻煩兩位大小姐洗個碗，我晚上要出去一趟。”唐寧起身，再次背起木匣道。

閔月有些猶豫的看了看自己飯碗里最后幾口飯，放下碗，聲調不清道：“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你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你當然是去殺人，早上你回來的時候，袖口有血，”她無比認真道，“正因為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所以我必須去。”

唐寧聳了聳鼻尖：“這是個什么道理？”

閔月放下筷子：“你死了，我就得回寧陽。你不死，作了惡，我一樣得回寧陽，所以我得看著你?！?

唐寧看了看旁邊的宮晴雪，卻發現這小姑娘竟然沒有一點驚訝的神情。

這就有點兒古怪，還是說世家的教育就是這樣霸道？！

唐寧想了想，點頭道：“你愿意的話，我不會攔著你，但到時候休想讓我保護你。”

閔月一愣，倒沒想到唐寧答應得這么干脆，原本準備的許多話登時沒了用處。

“我需要你保護嗎？哼……”

出門的時候，唐寧摸了摸宮晴雪的腦袋：“好好在家洗碗，有事打電話?！?

宮晴雪輕笑，臉上透著一絲和她年齡不符的成熟。

……

這是一處陰暗地。

“陰暗”的意思是，這里沒什么好人。

地下賭場、紅燈區，到處都是癮君子，管制武器隨處可見。

當唐寧兩人走在那狹窄潮濕的街道上，閔月那干凈漂亮的臉吸引了絕大多數男人的貪婪而不懷好意的目光。

閔月臉色有些不自然，除了對這些目光的厭惡，大抵還有第一次見這種地方的不適。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會覺得，這地方不屬于這個國家。”閔月低聲道。

唐寧笑了笑：“光明的背后，總會有陰暗，因為世界上不管哪個角落，都有屬于陰暗的人，有人，就有相應的世界?！?

他抿了抿嘴，又道：“當然，這也是我喜歡這個國家的原因，它在努力消除陰暗，即便明知這種事情永遠沒有盡頭，但也從未停止追求，而且做得還不錯。”

閔月奇怪看了他一眼：“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厭世的人，沒想到會說出這種話?！?

唐寧笑臉僵了僵，慍怒道：“我雖然不是好人，卻是個積極向上的人，你這話，我感覺到了惡意?！?

閔月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穿過兩條街道，又穿過一處露天汽車修理廠，后面是一片平房區，同樣的陰暗，同樣的墮落。

閔月親眼看見一群人將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打得半死，然后像拖一條死狗一樣的將她拖進了一處房屋。

她皺了皺眉，道：“這里這么亂，沒人管嗎？”

唐寧挑了挑眉：“白天這里是另一個樣子，只有深夜才會顯現出它本來的面目?！?

閔月想了想，不太明白這話，但不等她再次發問，唐寧已經從一扇門鉆了進去。

這是一個碩大的廠房，到處都是破敗的鋼鐵，以及許許多多隨地睡覺的人。

這一點很古怪，畢竟這里不是流浪漢收容所，即便是混子，也不會慘到連床都沒有一張。

“找誰？”一個全身都是兇戾紋身的魁梧男人上前問道。

唐寧道：“我找你們老板，孫吳?！?

“你找孫老大？”男人上下打量了唐寧一眼，然后目光放在了閔月身上，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笑意，“這個倒值不少錢，哪里找來的貨？質量不錯?！?

閔月眼神里閃過一絲冷芒，唐寧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這是我妹子，不是貨物，我找你們老板另有事情?！?

男人又是打量了唐寧一眼，不屑道：“我們老大是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見的？滾蛋！如果這小娘們兒留下來陪我們耍耍，倒可以商量商量?！?

閔月再也按捺不住，飛起一腳揣在那男人胸口。

唐寧想要阻止已經不及。

只聽男人一聲悶哼，整個人騰空飛起十幾米，重重砸在一個大油桶上。

“哐”的一聲震響，男人嘴里嘔著血，登時不知死活。

唐寧撫了撫額，嘆道：“你看看，你動起手來，并不比他們良善，他們殺人，會有很多忌憚，你卻不會。所以說，除妖師的世界，就遠比這里更加兇殘?！?

閔月愣了愣，點頭道：“你這么說……倒也有些道理?！?

這一聲巨響驚醒了所有人，只片刻功夫，唐寧兩人周圍就已經圍得水泄不通，一眼看去，不下六七十人，且個個都提著各種武械。

閔月眼睛里都是寒意，在她看來，這里的人都是社會的渣滓，動起手來，絲毫不會有什么心理壓力。

至于實力……她雖然并非古武者，但憑借家傳的武學，對付這些街頭混混，倒是絲毫沒有壓力。

只聽后面有人咳嗽了兩聲，笑道：“二位，初次登門，就下這么黑的手，不太好吧？”

這是個三十左右的男人，只是臉色慘白，坐著輪椅。

見到此人，所有人都分了開來，給男人讓開一條路，目光中都是敬畏。

電動輪椅發出“吱吱”的聲音緩緩上前，男人輕笑開口：“二位是來進藥的？巡查的？還是……單純找茬？”

唐寧笑道：“不能是來混口飯吃嗎？”

男人一愣，點頭道：“看得出來，兩位都是有些本事的人，如果當真是想混口飯吃，青洲社可以管飽?！?

“青洲社？”閔月挑眉，“聽著可不像個好東西。”

周圍眾人怒目而視。

男人搖頭笑道：“怎么會？我們是做正經生意的，固然有些貴人瞧不上，但下面的人也得活不是？。”

閔月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唐寧開口道：“我找孫吳。”

男人看了唐寧一眼，笑道：“說話直接，這一點我很喜歡。找孫吳，不難，不過能不能問一句，小兄弟找孫吳，有什么事呢？”

唐寧咧嘴笑了笑：“這個嘛……當然是來殺人的?！?

閔月瞪眼看著唐寧，一臉的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