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晴川沒有給唐寧太多的思考時間，留下了一紙書信，轉身出門而去。

“為什么不攔著他？”閔月從樓道走來，臉色古怪的看著唐寧。

“什么？”唐寧皺眉。

閔月靜靜看著唐寧：“你對這種麻煩事，向來能躲就躲，何況這是個天大的麻煩。而且，我并不覺得你跟這位宮家少爺有什么交情可言，至少，這交情遠遠不夠你舍命相陪。可為什么你要留著她呢？”

唐寧抿著嘴，低頭看向那一臉拘束坐著的漂亮丫頭，默然不語。

閔月也沒多糾結，看了看門外，又道：“齊玉那小子呢？還有小鬼，這么晚竟然還沒回來。”

唐寧臉色登時難看幾分，仍是默然。

閔月見了他這臉色，心里登時咯噔一下，聲音發顫道：“他們……不會是……出事了吧？”

唐寧拍了拍閔月削瘦的肩膀，咧起一絲笑意：“放心，三天后，我會完好無損帶他們回來的。”

閔月看了他良久，沒說一句話，轉身上樓去了。

這讓唐寧心里那絲暴戾更加嚴重了些……

……

這偏僻之地，深夜的路上并沒有太多行人。

宮晴川走在路上，腦子里一幕幕閃過和小妹相依為命的日子。

他幾次想要回頭，多交代唐寧幾句，但終究忍住了。

身后的兩位老仆一左一右、落后兩步緊緊跟著，感受著宮晴川身上的壓抑感，都垂著身子，不敢說話。

“你們說……這個人可靠嗎？”宮晴川嘆了一聲問道。

兩個老人對視了一眼，左邊那老者沉吟半晌，道：“觀他氣息，不過二階，而且極不穩定，只怕宮家隨便打發個附庸過來，也足以取他性命……”

右邊那老者接著道：“而且這人性情不定，古怪得很，看起來是惡非善，小小姐為人單純天真，又不曾經歷世事，只怕……”

說著，打量了宮晴川一眼，見他并無生氣的意思，便接著道：“只怕……為人所騙。”

宮晴川咧嘴一笑，道：“他曾經殺過三階妖物、鬼怪、武者、變異種、乃至除妖師、異能者。根據宮家情報，他殺了寧南白家的少公子，剿了幽靈的寧陽分部，壞了‘陣線’的連環計……”

兩人一愣，左邊那人搖頭道：“此人看著年輕，氣息薄弱，即便殺過三階的存在，又在寧陽做了幾件大事，想來也不過隱藏了些許實力。想來，該有四階……至多五階的實力罷了，又或者有些什么特殊法門……但些許小道，只怕仍遠不足以匹敵宮家的敵意。”

宮晴川搖了搖頭：“不不不，我說的，并非他的實力，而是他的身份。他……幾乎殺過所有類型的異人，得罪了所有能夠得罪的勢力，事實上，其中也包括我，甚至包括哨塔。這個人，從不給任何人面子，也似乎從不忌憚任何人。”

兩人又是一愣，互相對視一眼。

右邊那老者苦笑道：“天下野生的古怪俊才向來不少，不曾見過天高地厚，因而自恃天賦、性格怪誕、無所畏懼，這也是有的。

不過相比于這不知來由的小子，老仆……更看好少爺其他的幾個朋友，起碼他們背景深厚、實力不錯，而且對少爺親近。”

宮晴川冷笑一聲：“是嗎？”

兩人聽出這言語中的冰冷，不敢接話。

宮晴川嘿笑一聲：“其實你們不知道，最讓我相信的，不是他的實力、勢力、手段，而是他的……膽小、懶惰。”

兩個老者對視一眼，都是一臉茫然，卻不敢多言。

宮晴川似自言自語，低聲笑道：“膽小好啊，懶惰也好，‘天地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道藏里，是這么講的。這樣的人，才能活得長久，小丫頭跟著他，挺好。”

……

女孩兒名叫宮晴雪。

怎么說呢，名字和人一樣，純潔無瑕、天真爛漫。

聽說宮晴雪排行家中二十三，乃是宮晴川同父異母的妹子，這讓唐寧十分詫異，也十分羨慕。

試想，現代社會了，有人妻妾成群、子孫以數十計，何等霸氣側露、貴氣逼人。

當然，這小資主義、封建思想，要不得。

唐寧覺得自己雖然不是好人，但品行高潔，一生有一個喜歡的人，也就夠了。

恩，蘇染那姑娘就不錯……

閔月是被唐寧從床上撈起來的，看她兩個大黑眼圈，顯然昨夜幾乎一夜未眠。

但這并不是惰怠的理由。

閔月有些幽怨，即便被唐寧強迫著洗漱完畢，仍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你這要不得，”唐寧面色嚴肅道，“從今天起，好好習武，就從……樁功開始吧。”

“樁功？這個我會呀。”

說著，雙膝微彎，雙手虛抱，抬頭挺胸、目光炯炯。

倒……也有些樣子。

唐寧笑了笑：“太極混元樁功，倒也不錯。”

“算你有點兒見識，我師父可厲害了，在北方武道之中很有名氣。”閔月挑眉，神色間盡是孤傲不群的意味。

唐寧嘴角微挑，點頭道：“恩，這就省了很多事，先站一個小時吧，一個小時后我會回來。”

“一……一個小時？！你知道這有多難嗎？！”閔月怒道。

唐寧不答，走到桌旁，拿起一盞手掌大小的茶碗，倒了昨夜的茶水，放在閔月腦袋上，又弄了一滴墨滴入其中。

他臉上透出幾分嚴厲，道：“記住，我身邊不養廢物，至于懶人，有我一個就夠了。如果我回來，發現你有動彈，你就可以回寧陽了。”

閔月冷笑一聲：“用回寧陽威脅我？”

唐寧撇了撇嘴：“不是威脅，只是通知。你如果想回寧陽，大可以隨時離開。我還有事，不跟你多說。”

說著，看向一旁的宮晴雪道：“好好看著她，如果她動了，等我回來就告訴我。”

宮晴雪愣了愣，才乖巧點頭：“是。”

“你要去哪兒？”見唐寧背起那殺人的木匣，閔月心中一緊，開口問道。

唐寧淡淡回頭：“自然是出去玩耍，你已經動了一下，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莫要再動了。”

閔月登時百無聊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