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數和路小佳兩人一離開房間，肖臺長趕緊佯怒道：“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像話了，搞這一套！真是無法無天了，焦副總，我回去一定好好處罰他們~！”

焦副總監卻是神色不變，低頭吃著飯：“處罰就不必了，那個李數畢竟是你們故事臺的臺柱子，這樣吧，你把參加市里廣播故事大賽換個人就好了，看能不能點醒他，你按我說的來……”

肖臺長湊過去，聽著焦副總監的指示，變默默觀察焦副總監臉色，聽著連連點頭。

這焦副總監果然是高人，不急不躁，這是捏住路小佳和李數的脈門了，他們急著想調去市里，那個廣播故事大賽的獎項是非常重要的。

只要捏著這個關鍵，就不怕李數不就犯。

另外一邊，路小佳追上了李數，低聲埋怨：“你突然發什么火啊？”

“我不發火，我怕你剛才一杯子拍到領導臉上?！崩顢德柭柤纾?

“為這點事犯不上。”

路小佳一愣，然后卻強笑道：“你別夸張了，我家老頭子都翹辮子幾年了，我哪還有這么在意。”

李數嗯了一聲，卻發現路小佳臉上在笑，手卻微微顫抖著，顯然是剛才氣得不輕。

別看路小佳這人平時嘻嘻哈哈沒正形，可要是有人當面污蔑他老頭子，他可是真敢跟人拼命的。

以前李數不理解，為什么路家老爺子在世時，他們兩父子勢同水火，可老爺子走后，路小佳卻是容不得別人污蔑他家老老爺子半句。

直到后來，河君雅意外去世后，李數才明白那種痛徹心扉的內疚和悔恨的感覺。

如果說他李數的逆鱗是河君雅，那路小佳不能被人碰的就是他過世的父親了……

上一世，都是路小佳護著他，現在該他來護著路小佳了。

午休。

故事臺里傳開了一個消息。

“劉組長，聽說了嗎？李數要完了。”

“?。吭趺磿?？他節目收視率不是很高嗎？”

“再高管什么用啊，以前沒他，咱們故事臺還不是好好的？”

“是因為那個去商場主持的事？不能吧？這事也不嚴重啊，最多一個處分吧？”

“不是，是因為【李數說鬼故事】授權的事，臺里聯系音像公司想出版他的磁帶，結果聽過李數竟然獅子大開頭，覺得價格低了，沒答應，直接在領導面前摔杯子了，要是一般領導也就算了，那可是焦副總監，臺領導啊，上面能放過他才怪！”

“他這么狂??？”

“這不是正常嗎？人家畢竟是電視臺下來的。”

“還以為他改邪歸正了呢，還是這德性啊”

“唉，真可惜啊，最近我還覺得這小伙子變得相當不錯了，可惜了啊?！?

“得，看來【午間故事會】肯定還要出事?！?

故事臺辦公區都在一起，不一會兒工夫，這個傳聞就傳遍了各個欄目組。

劉組長和孟霞聽到之后，都默默沒做聲，只是暗暗竊喜，他們最近被李數壓了一頭，心里都希望【午間故事會】出點事呢。

李數一回來，看到徐東居然來了，端著一個保溫杯，有些著急的樣子：

“出什么事，你怎么跟臺領導鬧起來了？”

語氣中充滿著責備，李數還沒回答，一旁的汪大姐就過來了，關切問：

“小李，沒出什么事吧？是不是臺里領導逼著你賣版權??？你記住千萬別妥協啊，臺里肯定不敢拿你怎么樣的?！?

助理小張也過來幫腔：“是啊，李哥，你別聽其他人咋呼，我們都支持你，我就不信了，臺領導會處罰你這個臺柱子~”

【午間故事會】的欄目組眾人都因為李數的最近精彩表現，這個月獎金多了一截，所以都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支持李數。

90年代這種事業單位，和未來互聯網公司的996的那些苦逼程序員不同，都是敢打敢鬧的人，如果上面壓迫的太兇，這些人是敢集體上去鬧的，領導也不一定敢來硬的。

徐東卻是在旁邊皺皺眉，沒好氣道：

“跟領導作對，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他鬧事我們一群人恐怕都要跟著吃虧?！?

說白了，這事真鬧起來，李數這種有能力的主持人，怎么都不會被辭退，可汪大姐這些幕后就不一定，搞不好為了孤立李數，不讓他鬧事，把其他人都給調走穿小鞋也不一定。

這也是事業單位領導，經常用的套路。

這時，肖臺長進了辦公區。

“肖臺?！?

“領導?！?

幾個欄目組長趕緊打招呼，肖臺長對劉組長笑呵呵問：“小劉你感冒好了吧?！?

“勞您關心，好得差不多了?！眲⒔M長歡喜道。

肖臺長說完，拍了拍手，招呼眾人：

“大家放一放工作，我宣布一個消息。”說著看向了劉組長：

“經過臺里領導慎重決定，這次的市廣電協會的廣播故事大賽，就由【黃金故事匯】欄目代表參加，小劉啊，你要一定要拿出咱們臺里的精神風貌來?！?

劉組長一愣后，喜形于色，大聲表態：“一定不辜負臺領導的期待?！?

眾人一聽，心里哪里還不明白，看來李數真是得罪總臺領導了，原本是要讓怕【午間故事會】代表臺里參加的，現在卻臨時換人了。

很多人猜到了，可大家還是沒想到對李數處理這么快……

汪大姐等人都望向李數，很替他不值。

徐東更是氣憤地嘮叨：“這叫什么事?。?？”

肖臺長宣布完，對著路小佳和李數一招手：“你們過來一下。”

眾人都看著肖臺長領走李數他們，頓時都樂了，看看吧……敢得罪領導果然遭報應了吧？

汪大姐幾個人趕緊上前，攔住肖臺長：

“肖臺，您不能處分李老師，這事又不是他的錯~”

“你要是要處罰他，不如連我們一起?！?

“您有什么話當著我們的面說~”

李數看著這些維護他的同事，心里也是熱熱的，這年代的人熱心腸很多，不像未來的人那么冷漠，可越是這樣，李數越是不想讓這些同事受牽連，笑道：

“汪大姐，沒事，我們跟肖臺有其他事商量，你們別誤會?！?

眾人聽罷，這才訕訕散開。

肖臺長在旁邊沒做聲，只是把李數兩人帶到了會議室關上門，

“你啊~”肖臺長轉身過來指著路小佳罵道：

“怎么跟領導放肆~要不是路老的面子，就你今天這表現，遲早得走人~”

路小佳咧嘴一笑：“肖叔，您在我哪敢啊~”

李數聽兩人的話這才發覺，肖臺長原本跟路小佳關系不一般……也是，如果不是這樣，他之前曠工的事，路小佳也不可能憑借他一己之力壓下來。

“人家焦副總監可不是你爸的關系。”肖臺長拿出煙，路小佳趕緊上前打打火機打火，卻被肖臺長一巴掌拍回手：

“別來這套，這像什么樣子?。课铱茨愦诠适屡_恐怕遲早要出事，你調市音樂臺的事，聯系的怎么樣了？”

路小佳苦笑道：“面試都過了，可就需要一些拿得出手的成績，我本來打算讓李數去參加廣播故事大賽，拿個前三名回來的，可現在……”

“現在你可以個人的名義參加?！毙づ_長突然打斷道：“既然你們的節目已經過了大賽初選?！?

李數和路小佳都皆是一愣，路小佳趕忙問：“過了初選，我們也沒資格參加正賽?。堪凑找巹t，必須是有相關單位或者電臺領導推薦……”

“我來推薦。”肖臺長一臉深沉地吐了口煙：

“你們有本事就自己拿個獎，否則就只能回來老老實實收心，暫時在臺里做事。”

路小佳大喜揚眉道謝：“肖叔，這真是太麻煩您了~”

肖臺長皺眉道：“好了，這事你別張揚，大賽那天你們自己去，參賽資格我幫你定下來就是了?！闭f完就擺手讓他們走。

路小佳欣喜地拽著李數的胳膊出門，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看李數卻是面無表情，不由推推他胳膊：

“老肖幫我們這么大忙，你小子怎么一點都不感謝他的樣子？”

李數卻是神色淡然：“何必感謝他，他跟焦副總監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臺領導是怕我們負氣出走，故意讓老肖拉攏我們罷了，我看著八成是焦副總監的主意，我們去就算參加廣播故事大賽，沒有單位背景，想獲勝機會也很渺茫?！?

路小佳聽著微微愣了愣，也馬上明白過來，不由罵了句“老肖這孫子，跟我們玩這套啊”不過抱怨了兩句后，他還是拉著李數的肩膀笑呵呵說：

“咱們也不是沒機會，焦副總監根本不知道我的本事，你猜猜這次故事大賽的主要評委薛書記，是我加老頭的什么人？”

顯然那個評審又是路老爺子的熟人。

李數聳聳肩：“得了吧，別又弄巧成拙了。”

路小佳滿臉自信說：“放心，薛書記可是看著我長大的，跟老錢不一樣，我肯定能有辦法讓他對你另眼相看~你準備好節目內容就是了?！?

路小佳說完，腦子里就想著李數獲獎后，他們能調到市里音樂臺，不由哼起了歌，可李數卻沉穩得多，并沒有那么樂觀，心想恐怕到時候還需要隨機應變，他要多準備幾個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