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不是專業歌手。

可飽含深情的嗓音，卻讓這首歌格外動聽。

李琉璃嬌軀顫抖了一下，有些疑惑，也有些驚詫。

陌生的歌詞和曲調，讓她篤定自己從來沒有聽過。

可……真的很好聽！

特別是張北的聲音，磁性且充滿深情，娓娓道來，卻讓每個字眼都深入人心。

漸漸地，李琉璃目光迷離，沉浸在了歌聲中。

不知不覺，耳畔的歌聲消失不見。

李琉璃突然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就好像心突然一下子空落落的。

她腦袋貼在張北的后背上，眨了眨眼睛：“北哥哥，沒了嗎？”

“嗯，唱完了，喜歡嗎？”

張北騎著二八大杠，看著前方，感受著后背傳來的柔軟觸感和溫暖，溫柔笑著。

“喜歡，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從來沒聽過？”

李琉璃來了興趣，家里的寵溺，還有李道明的職業原因，讓她成天和電視、錄像打交道，這也讓她在穿衣打扮各方面，始終是同齡人中的翹楚。

而香江的流行音樂，她更是爛熟于胸。

張北唱得歌，讓她很陌生，卻極為好聽。

“《丫頭》。”張北說。

“叫我干嘛？”

李琉璃眨了眨眼，疑惑的問。

張北啞然失笑：“我是說，這首歌叫《丫頭》，嗯……是我一個朋友寫的。”

《丫頭》這首歌距離這個年代還有很長時間，張北自知平日里自己給人的感覺就是腹無二兩墨，也不好意思雀占鳩巢，只能無中生友。

“丫……頭……”

李琉璃紅唇囁喏，俏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羞紅，低下了頭，心里仿佛小鹿亂撞。

恍惚間，她想到張北對她的稱呼——丫頭。

“這首歌……是唱給我的嗎？”

周圍有別人？

張北扭頭看了看四周，說：“當然是唱給你的。”

溫柔磁性的嗓音，落到李琉璃耳畔，卻仿佛無形的大手，輕柔的挑撥著她的心弦。

李琉璃低著頭，就感覺臉蛋火燒似的，燙得厲害。

抓在張北衣服上的雙手，也不自覺的抓得更用力了。

咬了咬嘴唇，李琉璃柔聲問：“北哥哥，能多唱幾遍嗎？琉璃想聽。”

柔聲似水。

這樣的聲調，極少在假小子的李琉璃身上出現。

張北笑了笑，也沒拒絕，便又重新唱了起來。

星月當空，歌聲回響。

李琉璃坐在后座，依偎在張北的后背上，閉著眼睛，靜靜地聽著。

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李琉璃的家就在城里，因為李道明是知識分子，又有手藝在身，想要在城里落戶，還是挺容易的。

低矮的平房，紅磚壘砌，是這個年代常見的建筑風貌。

少有的多層小樓，即使在城里，也顯得鶴立雞群。

街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人頭攢動的錄像廳。

這個年代不像80年代，人們的腰包鼓了，再加上香江風潮的沖擊，夜生活也漸漸豐富了起來。

嘎吱！

張北將車停在了一棟紅磚多層小樓前。

剛一挺下，坐在樓下歇涼的大爺大媽們就看見了后排的李琉璃。

“琉璃，回來了啊？”

簡單的一句詢問，可大爺大媽們的語氣和眼神，卻古古怪怪的。

這讓李琉璃難以招架。

登時像是慌張的兔子，急忙從二八大杠后座上跳了下來，羞臊的對張北說：“北哥哥，我先上去了。”

“琉璃，等一下。”

張北叫住了李琉璃，快速地從兜里掏了一下，塞進了李琉璃手里。

這一舉動，嚇得李琉璃俏臉大變，一聲驚叫。

北哥哥膽子也太大了，還有大爺大媽們在呢！

緊跟著她突然感覺手里有東西，低頭一看，竟是五張團在一起的大團結。

李琉璃當即想要叫住張北，可一抬頭，張北已經騎著二八大杠到了很遠的地方。

遠遠地，傳來了張北的笑聲。

“琉璃，幫我教給李叔，可不能讓他白忙活。”

李琉璃嘴唇囁喏了幾下，最終無奈地將錢揣進了兜里，悶頭朝樓上走去。

“琉璃，剛才那俊后生是誰啊？”一個大媽搖著蒲扇，好奇的問道。

李琉璃耳根子都快紅了，跺了跺腳，就往樓上跑：“大媽你別問了。”

這般姿態，讓大爺大媽們目瞪口呆。

假小子也知道害羞了？

緊跟著，幾人紛紛笑了起來。

……

“張阿姨，你瞎說什么呢，張北怎么可能掙很多錢？”

屋子里，回響著劉雅不可思議的驚呼聲：“我和小澤白天還看他在街上收破爛呢，土里土氣的，丟死人了。”

低瓦數的白熾燈散發著昏黃發暗的燈光，卻足以照亮狹窄逼仄的屋子里的每個角落。

一張小方桌，幾個靠墻的柜子，和角落里的一張覆蓋著繡花簾布的木長椅，這就是客廳中的全部擺設。

張阿姨坐在桌前，手里端著搪瓷缸子，感受著劉雅一家人的詫異目光，又想到之前劉雅對自己的哭訴，她也有些發慌。

雖說之前劉雅是單獨對她哭訴的，劉雅的爸媽并不知情，但張阿姨身為介紹人，心里終究過意不去。

按劉雅對她的哭訴，張北在相親上的所作所為，實在太過分了！

可她和李翠蘭的關系不一般，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這當姐姐的，可不得多費費心嘛。

中午離開張北家后，她就一直在躊躇，最終決定還是再來說道說道。

“是啊，張阿姨，我可是親眼見過的，別提多丟人了。”

劉澤翹著二郎腿坐在長椅上，趾高氣揚的說：“就他那窮酸樣，要是能掙錢，那才怪了。”

“嘿，我今晚既然來了，還能騙你們不成？”

張阿姨吹吹茶沫子，喝了口茶，想到中午看到的一幕，不禁瞪圓了眼睛，激動地一邊比劃一邊說：“中午我可是看得真真的，這么厚一沓大團結拍在桌上，足足二百塊呢，張北家不僅是個萬元戶，人張北也能干，能掙錢呢！”

聞言。

劉雅的父母面面相覷，有些猶豫。

而劉雅則美目圓睜，紅唇微張著，有些難以置信。

收廢品……真的掙錢？

怎么可能！

“小雅啊，會不會你和張北相親的時候有什么誤會，那孩子真挺好，你倆要不再談談？”張阿姨試探著問道。

劉雅眸光閃爍，低頭猶豫了起來。

相親的事，她刻意撒了謊，就是想惡心一下張北，可如果張北真有那能力，能掙那么多錢，那么……

“張阿姨，張北干什么了一次能掙那么多？”

長椅上的劉澤挑了挑眉，問道。

劉雅和父母，登時好奇的朝張阿姨看來。

張阿姨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張北收了一臺熊貓牌黑白電視機，修好后賣了二百塊。”

“哈哈哈……”

劉澤突然笑了起來，前仰后合。

在張阿姨和劉雅等人詫異地目光注視下，劉澤毫不客氣地說：“張阿姨，他怎么說你還怎么信吶？這年頭，誰家有電視機能修好的話，還往外賣？他張北就那么長本事，還會修電器？別人收廢品也是收，他收廢品倒好，還能賣電視機，你不覺得這錢太好掙了嗎？”

連番反問，仿佛意有所指。

張阿姨登時臉色一變，心里咯噔一下。

倒是劉雅，懵懂的問：“小澤，什么意思啊？”

“姐，你怎么還不明白呢？”

劉澤得意洋洋的一挑眉：“偷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