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住自己也沒什么，竟然教自己做事？

他在縣里行醫幾十年都沒有人敢教人做事，老大夫停下了腳步，回過頭看了叫住自己的那個人一眼。

體型肥胖，可樣貌卻并不丑陋，如若能瘦下來的話，也可以算的上是一個美人了，不過她身上的衣著粗糙，也并非是富貴家的人，能來得起醫館，應該也是走投無路。

醫者仁心，老大夫原本的煩悶在看到姜婉容的那一刻突然消減了不少，他心中一喜，便迅速把自己的表情給藏了起來。

姜婉容也見老大夫略有松懈之意，她連忙從書案旁繞了過去，嘻嘻的笑了出來。

“大夫，我看您神采奕奕，方才走路時步伐穩健，比不少的年輕人都要健碩不少，是不是經常鍛煉？”

老大夫聽她這么一說也是一愣，沒想到這個胖丫頭的眼光如此的毒辣。

他沒有說話，只是甩了甩袖子又重新坐了回去，繼續聽診。

姜婉容見自己有門，于是也乖乖的立在了他的旁邊，一直等著老大夫把入了堂的所有人都看完了，開始閉館。

原本站在老大夫身邊的小廝見姜婉容沒有打算挪動身體，于是不耐煩的說道：“你說了讓我們家師父把那群人看完，如今他已經照做，你怎么還不走？”

“沒有看完啊！”她眨了眨眼睛，笑著說：“我說的是入堂的所有人，現在人都已經走了唯獨我的病沒有看，那怎么算是看完了，我現在在堂內，并非是在堂外，我也是堂內之人啊！”

小廝被她氣的直翻白眼，還想要張嘴強詞奪理，卻聽到老大夫緩緩地開口：“好了，你且下去吧，我與這位姑娘有話要說。”

被自己的師父給攔下了，小廝心中不服，可也沒有說些什么。

老大夫待小廝走后，便微微朝著姜婉容點了點頭，示意讓她坐下，她這才行至書案前坐了下去。

“不知姑娘想要問什么？方才我也聽你說話中氣十足，不像是生了病。”

他擺弄著自己面前的筆墨，嘴上雖然這么說，可卻已經做好了要開藥方的準備。

“不是我看病，我是給我家里的人看病，他身體不好，現在無法下地，我只能把他的情況說與你聽。”

姜婉容坐姿端正，沒有任何懈怠的意思，話語中客客氣氣，也沒有了剛才的冒失。

“這縣里醫館眾多，為何只選我這家，要知道，你剛才那番話已經把我惹得不高興了。”老大夫淡淡的說著。

“方才是我不對，冒犯了您老人家，因為太著急，我這個人腦子不怎么好使，也不知道怎么樣才能留下來您，就只能那么做了，在您的醫館里大呼小叫，是我的不對，現在我賠禮道歉，只是我家中那人傷勢過重，等待不得。”

她表情嚴肅，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你且說來與我聽。”

老大夫皺了皺眉。

“他受了傷，我看了幾眼，有利器劃傷，還有羽箭的傷口，之前應該是草草的包扎過，但因為一些原因，現在傷口全部裂開了，他心情不好，郁結于心，而且受了寒，有些咳嗽，不知道燒不燒，因為我無法近身，胸腔嗡鳴，多半是心肺受損。”

她一一的分析解釋，把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可眼睛卻沒有離開老大夫的表情半刻。

方才來的時候姜婉容都已經打聽清楚了，因為這家醫館的老大夫當初是軍中的軍醫，他對于蕭延琛的情況應該是最了解的，而且軍醫謹慎，嘴巴比較嚴，她這么說，對方應該就能明白，受傷之人大體的身份。

老大夫眉頭越皺越緊，等到姜婉容說完，他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良久未言。

姜婉容手心已經出了汗，昨天帶著兩個孩子去賣狼皮，聽書寧說，縣東門口有穿著盔甲之人，說了一半，書軒便沒有讓她說下去，想來應該是有什么將軍已經入了縣。

她只知道老大夫是軍醫，卻恐他之前的主子現在還在軍中，今日她來也是有些冒失了，可蕭延琛若真的死在了后山上，對于所有人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包括姜婉容，但她并不是那種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就這么落難的人。

蕭延琛在書中黑化是因為被冤枉謀反，這個人殺伐果決，殘忍不已，但都是因為沒有人聽他解釋，若她能對蕭延琛稍加引導是不是這個人就不會黑化到最后也不會變成那個樣子了？

末了，姜婉容在老大夫未給自己回應的其間腦子已經亂了，她自持自己并非是那種聰穎之人，也只能小心翼翼，老大夫除了皺著眉頭也沒有其他的表情，她也無法判斷這個人跟來到縣里的那個將軍是什么關系。

“聽你這么說那個人傷的還是挺重的。”

老大夫面露難色。

“大夫，我知道他傷的挺重的，你有什么辦法能治嗎？”

姜婉容緊張的看著他。

老大夫沒有說話，姜婉容慌張的把布袋里邊的錢拿了出來，盡數倒在了桌子上，是昨日剩下的碎銀還有一兩。

“這些夠嗎？不夠我回家拿，實在不行，剩下的我賺了錢還給你。”

老大夫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碎銀，半晌后笑了笑。

晚間的山上因為細雨蒙上了一層霧氣，一盞燈如豆般在小路上穿梭，三人緊緊地貼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往前邊走著。

“師父你很少親自上門問診的，你怎么今日。”

小廝說了一半后憤憤的看向了在前邊帶路的姜婉容。

“那是因為你家師父人心好，見不得我受苦，他可是大慈大悲的菩薩。”

老大夫被她的這番話逗得直笑。

“我可不是什么菩薩。”

談話間，三人已經到了洞口，不過洞內漆黑，姜婉容連忙抬了抬手，三個人你碰我，我碰你的，到最后，最前邊的姜婉容直接往前邊一個踉蹌。

“你這個死女人，你干什么！”

那個小廝都快要跳起來了，老大夫也察覺到了不對勁，朝著他使了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