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慢條斯理的收起來了自己手里的玉佩，巴顏還搓著手，不停地往自己的嘴邊哈著氣。

“你們這里的井水未免也太涼了。”

姜婉容從后邊擦著手走了出來，她抬頭看了看月亮：“時候不早了，我們趕緊去休息吧，明天一大早還要去草場呢。”

巴顏應了聲。

這里基本上全都是男兒，他們睡的地方，也就是一張大通鋪，讓這兩個女孩兒跟他們睡在一起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老馬就提前讓人已經收拾好了柴房，雖然那里沒有多余的床，可還是有多余的床鋪的，用稻草多鋪幾層之后，在墊上鋪子也能用。

“這里并非是你們安身之所。”

他的聲音在身后響了起來，姜婉容卻并沒有回頭，就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夜里姜婉容被低泣聲吵醒，她與巴顏睡在一起，對方稍微有一個動靜就能驚醒她。

是巴顏在哭。

白日里的巴顏是活潑可愛的，她說話開朗，就像是天上的太陽明媚動人，可到了晚上，要卸掉這一身的偽裝，轉身就變成了那個最脆弱的靈魂，稍微的風吹草動，都能驚嚇的她輾轉反側。

她沒了母親，又沒有了愛的人，孑然一身。

“巴顏。”

姜婉容本不想打擾她，既然白天的時候巴顏都沒有把自己這幅樣子展現于人前，就代表她不想讓所有人知道她這個樣子。

可她也只是想告訴巴顏，她并不是一個人。

聽到了姜婉容的聲音，巴顏這才停止了哭泣，變成了小聲的啜泣。

她緩了好久，這才哽咽道：“怎么？”

姜婉容沒有轉過身，此時她們兩個背靠著后背，誰也看不到誰。

“你很勇敢。”

她不擅長安慰別人，正如她幫了別人從來都不說一樣。

像這種最矯情的時候，就是姜婉容渾身感覺到很不自在的時候，她討厭受制于人，所以才會盡可能的想要把自己變得更強，在這里一樣，在現代也是如此。

“沒有了？”

巴顏等了好久，以為姜婉容還要說什么，結果對方卻像是睡著了一般。

“嗯。”她慎重的回答了一個人，結果巴顏在后邊破涕為笑：“你還真是笨，連安慰人都不會，你應該慶幸遇到的是我，如果是那種嬌滴滴的大小姐，估計這一會兒哭的更厲害了。”

姜婉容也笑了起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

“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嗎？就像大梁和沙洲一樣。”

巴顏轉過了身，到姜婉容還沒轉過來，她就只能看到一個后背。

“不要。”

聽到對方這么說，巴顏放下了正打算拍姜婉容的手，眼中盡顯失落。

“我們不要像大梁和沙洲，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和平，我們誰都不要像，我們要向我們自己。”

姜婉容倏地轉過了身，巴顏嚇了一跳，連忙往后退了一步，結果兩人相視一番就笑了出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什么推心置腹的朋友，來到這里一心就只想賺錢而已，所以才會對小六的事情選擇視而不見，她不想惹自己一身麻煩。

可遇到巴顏以后，她就改變主意了，巴顏是勇敢的，她跟她的母親一樣，都是堅定的溪客花。

經過了一晚上的交心之談，兩個人達成了默契，在今天去草場時，要去打探一下周遭的地形。

因為心里藏著事，所以也睡不著這兩人起的很早，等老馬還在說要不要叫這兩個姑娘的時候，她們兩個已經把早飯做好了。

“老頭兒！快來吃飯。”

巴顏把還沒有睡醒的老馬一把就拉了個，順便還在他的身上用手扇了扇周圍的空氣。

“你以后能不能少抽一點，那些東西對你的身體根本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還怪熏人的。”

老馬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怎么？這會兒不害怕我了。”

“那兒能呀您看您長得慈眉善目的，跟我家的阿爺一模一樣，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么會怕你呢？”

她說完還朝著老馬笑了笑，對方卻并沒有覺得有任何的暖意，反而覺得事出有因，必有妖。

“你們兩個該不會在我睡著的時候？把馬廄里邊的馬給放了吧。”

巴顏頓時松開了手，翻了個白眼：“我們兩個看上去是那種人嗎？”

老馬指了指姜婉容：“她不像，你像。”

“臭老頭！”

“是，我是臭老頭，巴赤丹的女兒，你來這里到底想要做什么？”

聽到了這個稱呼，巴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姜婉容看著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巴顏的身份也沒有打算問，畢竟這是人家的私事，如果對方想說的話，就會主動說了。

沒有想到老馬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人人都想當巴赤丹的女兒，可我不稀罕，我只想要我的母親，只想要達巴拉。”

巴顏紅著眼睛看向了老馬，像是一只委屈的小兔子。

“嘿，你這丫頭，我只不過是問問你為什么要在這里？我可沒有說要惹你哭呀，你千萬別哭。”

老馬見了這副樣子，竟然手忙腳亂了起來，他求助似的看向了姜婉容，誰知對方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直接低下了頭，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

無奈，只好自己過去安慰。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好好的不在家里面當大小姐，跑到這里來當下人，實在是有些難以讓人理解。”

老馬好聲好氣的說著。

“昨天我就聽說，達巴拉把他們的小小姐給拐走了，巴赤丹已經懲罰了他，說你已經被男人玷污不再是神眷顧的女兒，墮落成魔鬼的你已經沒有資格成為巴赤丹的女兒了。”

這老馬也是個直男，遇到事情不會安慰，還盡撿著巴顏難受的說，此時的巴顏雙眼已經紅的厲害了，估計再說下去就真的該哭了。

姜婉容嘆了一口氣，本來就是老馬招惹的，她想讓老馬自己安慰，可是現在估計不行了，于是只能假裝清嗓子的時候咳一聲示意老馬不要再說了。

老馬也意會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