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的是生意，拿捏得卻是名聲，倘若對那些人不救，她的名聲有損誰還會去買她東西？是我堅持要把你帶回去，那群乞丐窮追不舍，畢竟她的生意在縣城里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所以才讓我先幫你墊上了看大夫的錢。”

“她不怕被自己人誤會，就怕自己的名聲在外有損，你看不管你什么態度她是不是都從未發過脾氣？那是因為她早就把你看成自己人了。”

洛子兮笑看著小六，對于他來說現在還是需要一些時間去消化一下的，于是也不強求他進去。

姜婉容選了一處靠近里邊的位置等著飯菜都上了桌這才看到洛子兮從外邊走了進來，她一邊發著筷子一邊說道：“還少一個呢！”

“在外邊透氣，說人太多了。”

“矯情。”她先吃了起來，可依舊在自己的手邊放了一個碗，夾了滿滿的菜之后放到了旁邊的空位置上。

小六進去的時候姜婉容已經帶著書寧回去休息了，書軒和洛子兮還在這里坐著等他。

“回來了？”洛子兮看著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便調侃道：“別別扭扭的怎么跟個小姑娘一樣？”

書軒身板坐得筆直，他垂眸正在算著手里的賬本，聽到旁邊有落座的聲音這才溫聲道：“娘給你留了飯，趕緊吃吧。”

小六買下了頭沒有說話，只是吃著吃著眼眶就紅了起來。

自從娘去世了以后還沒有人待他如此過。

翌日，馬車繼續往前趕，他們在正午頭的時候到了上巖縣。

城門只開了一半，前方被鐵荊棘給攔住了，看來上巖縣的情況并不是很好，負責看城門的那些捕快們也都是沒精打采的。

洛子兮上前去，把文孝成寫的信給那些捕快們看了之后他們這才挪開了鐵荊棘讓他們進去。

城中的各個巷子里邊已經沒有可昔日的繁榮，或者說，姜婉容從未見過繁榮的上巖縣到底是什么樣子的。

她看著外邊的那些人又訕訕的放下了窗簾索性不再去看。

眼不見為凈。

“娘，這里的人。”書寧沒有再說下去，她還趴在車窗上看著，早上在驛館拿了干糧，現在她想要去分給那些人。

“不要管。”姜婉容輕聲地說著，車子里的三個孩子齊刷刷的朝著她看了過來，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們的那點干糧能救誰呢？難不成能救他們一輩子？是，現在上巖縣的確是很困難，但并不代表它一輩子就這樣了。這群人全須全尾，有手有腳的，只要跟著文孝成走，他們會很快就走出困境的。”

“你們今天給了他們干糧他們就會覺得，只要自己一直這樣就會有人過來幫忙，時間久了人就懶了，文孝成勸不動他們，上巖縣的重建就會一直耽誤下去。”

書軒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他接著說道：“民生之苦，要從根源解決。”

書寧和小六沒有說話，只是看了一會外邊的人，就又把窗簾放了下來。

姜婉容不是一個大商，她又能給文孝成借多少呢？現在上巖縣處處都需要錢，朝廷為了罰他斷了他半年的月俸，他就不得不想周圍去借。

陳柄是個鐵公雞，他兜里可是滿滿當當的，得想個辦法讓他松口才行。

馬車到了縣衙門口，文孝成一早就收到了消息，只不過方才有事才沒有走得開。

此時聽到了姜婉容已經到了這才火急火燎地趕了出來。

他比上次見面更加的憔悴，眼底黑青，頭發糟亂，原本白凈的臉上生出來了很多的胡茬，看起來有些狼狽，像是逃了好幾天荒的流民。

冬月年關，他卻還著這一件單衣，一說話，嘴里就直冒熱氣。

洛子兮意會了姜婉容的意思，從車里拿出來了一件斗篷給文孝成遞了過去。

“文大人辛苦了。”

姜婉容沒等文孝成發話就已經走了進去。

整個縣衙大院里躺滿了流民，他們的穿著與文孝成無異仿佛還活在上個季節。

“小心腳下。”

文孝成批了斗篷就走了過來，這里的流民太多根本無處下腳，他在遠處提醒著姜婉容，對方卻不曾看這里百姓一眼。

她身上的衣服昂貴，花式漂亮，引得躺在那里的百姓們連連仰望，見姜婉容走了過去，自己分開了一條路生怕弄臟了她的裙擺。

等到了后院，這才好一些，不過因為多日未有人打掃，院中已經落滿了落葉。

“書寧小六，幫大人打掃打掃。”

兩個孩子應了一聲就去了旁邊，掃帚都靠在了墻邊，根本不需要費心思去找。

“怎么敢，怎么敢。”

明明文孝成才是這里的縣令，姜婉容是客，結果這兩人的身份仿佛就像是調換了過來。

“文大人。”姜婉容走在前邊突然轉過了身，文孝成沒料到她會停下來差點撞上，嚇得連忙后退，結果腳下不穩，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前者看著他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狼狽地爬了起來，又拍了拍身上的灰，斗篷上邊用的是兔毛，白色的絨毛上粘起了地上的枯葉，這么一看更加的狼狽了。

姜婉容看了一圈，院子里沒有旁人，她狠狠的說道：“你看看你這幅樣子，怪不得陳柄不給你借錢，你能不能有點骨氣。”

文孝成被她數落著竟然也不還口，只是連連點頭后抬手擦了擦額前的細汗。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只會讓別人更加的欺負你？不知文大人出去轉過沒有？街上百姓流離失所，連住處都沒有，你知道他們成這個樣子因為什么嗎？”

姜婉容看著恨不得把頭低在地底的文孝成，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因為，大水。”這個問題他知道，所以回答的格外有底氣。

“因為你！”姜婉容握了握手里的拳頭：“你是這里的父母官，皇上把這里的百姓交給你，就代表你是他們的全部，結果你現在這幅畏畏縮縮的樣子怎么在他們眼前立下形象？怎么才能給他們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