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雙雙也不鬧，聽懂了桂姨的話，小手在秦舒晗的肩頭上輕輕一撐，穩穩的跳到地上。

秦舒晗重新直起腰，視線跟隨著那個小不點。

因為天生身體素質較差，雙雙比同齡的孩子矮了不少。

“最近有人來找過你們嗎？”

秦舒晗掀開門簾，進了屋。

不似之前那般撲面而來的陰濕氣息，屋內暖烘烘的。

“沒有……倒是我前幾天挖了兩瓶桂花釀出來，出去賣了點好價錢，又讓隔壁的張姨幫忙去鎮上換了些炭火回來。”

桂姨邊說，邊用一個小鐵棍去挑了挑炭火。

于是肉眼可見的，火苗的勢頭的確大了些。

“桂花釀……什么價錢？”

秦舒晗捕捉到她話中的字眼，就多問了一句。

“說來也算是奇遇，可能是我運氣好吧，有人出了大價錢，說是正好想買兩瓶桂花釀，我就給他了。”

許是被火苗映襯的，也許是提到賣了好價錢心情愉悅，桂姨的臉紅通通的。

“是個什么樣的人？”

秦舒晗倚在桌子邊沿烤火，用十分平和的語氣詢問道。

桂姨也沒有多想，中規中矩的回答：

“個子一般、身材也一般，長相也一般……但是五官硬朗，看著像是不缺錢的。”

桂姨仔細思索一番，將自己想到的全部描述出來。

“大眾臉？”

聽完桂姨的形容，秦舒晗的腦海中沒有一個人可以和這個描述對的上號。

“我不懂，可能是吧……反正就是那種，看了一眼就容易忘記的長相，但是因為他出手很大方，我就有點印象。”

桂姨點點頭，認可秦舒晗的比喻。

“那要是讓你再和他見面，你可以認出來嗎？”

秦舒晗收回手，輕輕的點在自己的太陽穴上。

她忽然想起昨天晚上，蔣禹瀾去了平陽河。

而徐梓秋的活動軌跡，也臨近平陽河附近。

蔣禹瀾和徐梓秋二人之間有淵源，但是具體是什么淵源，秦舒晗還摸不透。

見秦舒晗忽然沉默不語，桂姨連忙收起方才的喜色，擔憂的詢問：

“我可以認出來。怎么了，是有什么事嗎？”

“沒有，就是忽然想起別的事情了。”

秦舒晗搖搖頭，伸手輕輕摸了一下雙雙的頭。

下一瞬，雙雙蹦蹦跳跳的去一邊找來了自己的小熊玩具，塞到秦舒晗手中和她分享。

秦舒晗摸著毛茸茸的小熊，上面依舊是好聞的桂花香味。

“桂姨，如果要你以后跟著我一起生活，你愿意嗎？”

秦舒晗看向桂姨，十分認真的詢問。

一雙美目，就眨也不眨的盯著桂姨看。

“秦小姐……這個問題，你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問了……”

桂姨被秦舒晗前所未有的認真神色嚇了一下。

在反應過來之后，就笑著應答。

她笑得同樣誠摯、坦誠，眼尾的細紋就一直蔓延到發絲中去。

“只要你愿意，我隨時可以帶你和雙雙離開這里……”

秦舒晗又抬頭，環顧了一圈這個雖然不大，卻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小家。

這里留存著許多雙雙成長的痕跡，還有桂姨一歲歲老去的證據……

“為了小姐，為了雙雙，我這副身體，也折騰得動，我當然愿意……”

桂姨望進了秦舒晗眼底的漆黑，看到的是堅韌和無畏。

她仍記得初次和秦舒晗相遇時的模樣。

那時候秦舒晗年紀還小，就躲在周沛嵐身后哭鬧著要回家。

而他們初次打招呼，也并不愉快，秦舒晗眼里完全容不下她們。

可如今，秦舒晗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桂姨在震撼的同時，更多的是心疼。

她心疼秦舒晗是怎么從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變成如今堅不可摧的模樣的……

“還要麻煩你，早點開始做準備……”

秦舒晗是帶著歉意開口的。

她自己心里最清楚，她做這一切，是為了自己的私心。

她為了自己日后能夠安穩的發展，將桂姨拖進了這淌渾水里。

也打破了她們靜和美好的歲月。

“這是秦小姐你上次囑咐我找的東西。”

桂姨在轉身的一瞬，趁著秦舒晗不注意，飛快的用衣角抹了一下差點盈出來的眼淚。

隨即從桌子底下翻出來一個泛黃的卷宗。

“好。”

秦舒晗伸手，輕輕的將卷宗頁腳的褶皺撫平。

翻開第一頁，里面是桂姨兒子和兒媳婦的名字以及一些基本信息。

秦舒晗在平陽鎮辦事處的系統里稍微動了點手腳，將桂姨和雙雙的信息全部抹去。

但是已逝之人的卷宗還在，依舊有跡可循。

就托了桂姨去將二人的卷宗想辦法帶出來。

雖然是冒險，但是一旦做成，就再無后顧之憂。

兩個十分平凡的已經不在人世的人物，他們的卷宗消失，并不會引起別人太大的注意力。

即便是被發現，工作人員也不會太為難一個老太婆。

所以桂姨在資料室門口被發現的一瞬，工作人員只是勸誡她迅速離開這里，不要走錯地方，并沒有為難。

“那里面的資料特別多，但是小姐你是怎么知道那天那個時候剛好沒有人值守，又知道我兒子和兒媳的卷宗在哪個架子上的？”

桂姨難藏心底的疑惑，忍不住詢問，見秦舒晗正全神貫注的翻看著卷宗，又自己嘟囔，

“要不是提前告訴我這些，怕是把我丟在里面關一整天我都找不出來……”

“值班信息、卷宗的擺放位置，都是有規律可循的，有跡可循，就有法可破。”

秦舒晗頭也沒抬，風輕云淡的回答。

聞言，桂姨就忍不住又多看了秦舒晗幾眼。

每一次，秦舒晗都會給自己不同程度的驚喜，讓她一次次的刷新對這個清瘦的女孩的認知。

在將卷宗上面的信息全部看完之后，秦舒晗忽然移開炭火爐子上面的蓋子。

在桂姨的注視中，將那卷宗丟了進去。

火苗似是野獸張開的血盆大口，只是一瞬，便將那卷宗盡數化為灰燼！

桂姨目視著卷宗燃燒的全程，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熊熊火焰。

兒子和兒媳婦昔日甜蜜恩愛，又伴在她身側的場景，就在這一瞬間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