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瑤震驚了一小會兒。

只是一小會兒，便恢復如常，收起玻璃珠一般的大眼睛。

其實她應該驚訝許久。

但轉念一想，這可是葉晨！

是這個男人呀！

他能創作出這幾首歌來，不該是理所當然的嗎？

當年以“阿辰”之名出道，他可是發一首火一首。

每首都是經典！

這些歌，哪怕單獨挑出一首，讓其他人來創作，都是千難萬難。

可如果是葉晨的話，也許只是基本操作吧？！

……

越想，周思瑤越覺合理。

一下就從震驚中醒轉過來。

忽地想起周南交代的一件事，轉身從后邊的玻璃柜中，取出一盤封好的CD碟。

“免費的?！?

周思瑤兩只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唯恐損壞了分毫。

光碟盒裝幀得頗為精美。

天空藍如寶石，浮云若聚若散；天之下綠樹繁盛，數瓣花葉飄在空中。

花葉一側是綠樹，另一側，則用藝術體，飄然寫著三個字——起風了！

畫面簡單，通體只有藍白紅綠四色，卻不失韻味。

葉晨低頭看去，都不由得在心中感嘆道：

便宜沒好貨，免費則不然！

風，本來看不見摸不著。

一般人想要表現，通常都很不容易，只能隨便描個線條，以充當風之實體。

然而這個畫面卻沒有。

反倒是用幾朵流云、幾片花葉，把“風”給捕捉下來。

也算是用了心的！

“周師傅有心了。這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葉晨隨便客氣了一句，就欣然收下，一點也不扭捏。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周思瑤沒有說話，但心底卻是很不平靜。

這個裝幀是她親手制作的！

周南一個大老爺們，是絕對不會在意這種東西的。

他在意的，永遠是音樂本身的內容。

這些花里胡哨的裝幀，并不是他的風格。

昨晚周南通宵聽歌，聽了一夜，結果依舊沒弄出什么名堂。

十多個小時里，他想出過一萬種方法進行母帶處理；

但終究沒有動手。

無論怎么處理，都會改變葉晨所賦予歌曲的感覺。

而那種唱作者所特有的感覺失去后，歌曲就算再好聽，也不再是葉晨的風格。

任何對歌曲的處理，都不該喧賓奪主！

至此，周南才想起一句某位他所不喜的同行曾說過的話：

“好的音樂作品，根本不需要母帶處理！”

以前他不懂得。

一夜過后，他耳朵快聽聾了，神經都衰弱了，如今終于也體會到了那種感受。

于是，簡單把數字音頻刻錄到光盤上之后，便回家休息，讓女兒臨時來看半天店……

這一切，葉晨并不知曉。

少女知道，卻沒有說。

“我進去錄歌了?！?

葉晨收下光盤后，沒有驗貨聽一聽，而是依舊想著錄歌。

《起風了》的數字音頻，已經被他上傳至各平臺。

基本算是告一段落。

就等著時間一到數據起飛。

母帶唱片好是好，但對目前的他來說，確實沒那么重要。

印個幾百上千張實體專輯，也不可能有人買。

這個時代，早已不是唱片的時代，連臺式電腦很少有自帶光驅的。

便攜式CD播放器，幾乎消聲滅跡；只有幾家還在苦苦堅持。

臺式CD，倒是被發燒友們炒得火熱，但依舊小眾；用來聽流行歌曲的，更是少之又少。

“我，我能聽嗎？”

周思瑤磕磕巴巴地說道。

雖然一回生二回熟，她跟葉晨算是已經見過兩面了。

但少女依舊不容易開口。

葉晨沒有拒絕。

他唱的歌，本來就是給人聽的；先聽后聽，沒有區別。

又不是不能唱現場。

沒有理由拒絕。

進到棚里，心中卻犯了難。

先錄哪首好呢？

這三首，風格各有不同。

一首用情至深，一首驚艷至極，一首娓娓道來……

歌都是極好的。

故而，一時難以定奪。

余光一撇，見少女正搓著小手等待，葉晨興致又起。

“你看過這三首詞曲嗎？”

周思瑤忽然被點到，又是微微一愣。

此時，她只想變成透明人。

這樣就可以只聽歌看人，而不用跟葉晨交流了。

少女并非不想與葉晨說話。

但，說不出口呀。

就剛剛那一番交流，她的耳朵已經羞得發紅、紅得發燙。

要不是頭皮披散，遮住了紅耳朵，少不得又要被葉晨笑話。

周思瑤是社恐了些，但并不是傻子。

葉晨幾次三番都在捉弄她，她是看得出來的。

可看出來沒有用。

少女就是招架不住。

這個男人，又帥，唱歌又好聽，又才華橫溢……

就算明知有點壞心思，也完全招架不?。?

就……不能招架！

唉！

周思瑤在心底長嘆一聲。

而后輕輕點頭，乖乖入套。

“那你最喜歡哪一首？”

葉晨把三首歌攤在社恐少女的面前，任由她選擇。

他定是又在逗我玩！

可惡！

不能被他玩弄??！

周思瑤支棱起來！

數道聲音，自女孩的心底響起。那是她，卻非平常的她。

每個人心里，都有個小小的自己，在不經意間，就會冒出來提醒大我，千萬千萬千萬不要做某事……

但，一般都會被忽視。

不過周思瑤是個異類。

她太過社恐，看起來就很好欺負。于是，就真的總是被人欺負。

其他人指望不上，只能靠著心中那個小小的自己來幫忙。

所以，她異常信任心中的自我，并不總是不聽勸。

周思瑤警惕起來。

如果真的選了自己喜歡的歌，葉晨會先錄那一首嗎？

心里的自己，給出的答案是——絕對不會！

于是，她耍個小心思。

“我最喜歡的是……這首，這首，還有這首！”

沒有選哪一首。

周思瑤全選了。

甚至食指所指的順序，都與她的喜愛程度相反。

葉晨驚得眉頭一挑。

不是因為女孩不單純了。

而是她一口氣，竟然說了十四個字之多。

十四個字，看似不多。

可之前女孩說的所有話相加，好像才跟這句話差不多長！

……

至于女孩耍的小心思，是一點用都沒有。

葉晨老微表情大師了。

在周思瑤開動小腦筋之時，他就已經看穿了女孩的心思。

“既然如此，我明白了。原來你最喜歡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