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哭花了妝。

卻還在說，還在自顧自地說。

“只要你愿意跟我在一起，我真的什么都可以做！從小到大，那些東西，都不是我想要的。現在我只想要一個人，那就是你……”

蘇筱璐啜泣哽咽，該說的不該說的，統統說出了口。

全然沒了方才那一副人間尤物的模樣，倒像是個怨婦，在埋怨自家丈夫。

這種情形，完全出乎葉晨預料。過往三年，蘇筱璐高傲、腹黑、病嬌、蠻橫不講理……

變過很多很多種形象，但唯獨沒有一種，像今天這般。

難道是因為自己說了什么傷她心的話？

葉晨捫心自問，沒有！

從頭到尾，就沒說幾句話。

過往三年，他說過比今天更過分、更決絕的話，但依舊無法將她破防。

今天，卻不知是為何。

女人竟哭成了這樣。

葉晨，不知該如何是好。

事實上，在穿越之前，他幾乎沒有拒絕過女生。

穿越之后，卻一再拒絕蘇筱璐。每一次，他都很難做。

這一次，尤其如此。

他不知該說什么，也不知該做什么。一切能增加好感的言行，他都不能做。

葉晨，怕給她希望。

可是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最毒婦人心。

這個女人，更是可怕。

平白無故就被雪藏三年，要是自己做得太過，保不齊被買兇殺人，死無全尸……

動漫電影里，病嬌千般好；可現實中，有這么一個女人纏著，就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葉晨清楚，自己一定得做些什么。趁她病，要她命！

今天、現在！或許就是擺脫蘇筱璐糾纏的最佳時機。

窗外，海浪拍岸。

室內，燈光昏暗。

該死！

此情此景，葉晨有一萬種方法，能讓女孩子寬衣解帶。

卻想不出哪怕一種方法，讓眼前這個女人不再糾纏。

“如果我說，我是零，你會信嗎？”

“那我可以幫你找一，還可以當同妻……”

葉晨直接進行一個打住。

身后，酒吧駐唱歌手，不知什么時候悄然上線了。

許是見不得女人哭，也可能是正好就唱到了這首歌。

總之，二人聽到的，就是一段撕心裂肺的，只有感情沒有技巧的演唱——

“你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眼睜睜看她走卻不聞不問

是有多天真，就別再硬撐

期待你挽回，你卻拱手讓人

你算什么男人！

算什么男人！！

還愛著她卻不敢叫她再等

沒差！你再繼續認份

她會遇到更好的男人

……”

……

蘇筱璐哭得更兇了。

葉晨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沒搞清楚狀況，能不能別瞎唱！

真是造孽呀！

當年這首周董的歌，還是他抄過來的。也是因為這首《算什么男人》，蘇筱璐才會注意到自己的。

千錯萬錯，原來是周董的錯！

吐槽歸吐槽，抱怨歸抱怨。

搗亂的駐唱歌手，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不錯的思路。

有些話，不用說，倒是用唱的反而更好。

一切都在歌里！

葉晨轉身，對著舞臺上縱情歌唱的男歌手說道：“哥們，男人不要為難男人。給個機會，讓我唱首歌。”

“你算什么男人！算什么男人~”男歌手又吼了兩句，然后才收音，讓出舞臺和麥克風。

這家酒吧，偶爾會有客人想要登臺演唱。只要喝的不是太醉，他都不會拒絕的。

音樂主題酒吧，沒有喧囂的DJ，沒有勁爆的蹦迪，沒有迷亂的狂歡……

這里，賣的就是酒、音樂，還有可以誕生美妙故事的瞬間。

現在這種情況，正是產生美妙故事的瞬間。他沒理由拒絕！

葉晨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向一旁的舞臺。蘇筱璐沒有阻止，反而漸漸忘了哭泣。

她，渴望看到葉晨登臺演唱。尤其是，想要看到聽到感受到，葉晨為她一人而唱。

葉晨沒有讓她失望。

這一次，就是為她而唱。

葉晨抄起一把木吉他，輕輕掃了兩下吉他弦，確定音準無誤，而非擺設后，又簡單來了一段4536251。

“叮叮叮~”

這把木吉他的音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音色比較統一，發音較清亮，聽不出明顯雜音。

保養得不算好，但可以用！

葉晨調了調話筒高度，而后低聲說道：

“過去三年，我總是為情愛、為音樂、為生計而發愁。希望以后的日子，能夠有所改變。今夜，我不想為任何人而唱，這首歌我只為自己而唱。這首歌，就叫做《給自己的歌》！”

臺下并無多余的觀眾，只有蘇筱璐一人。

所以他這段話，其實就是說與女人聽的。

話說完，吉他聲再次響起。

這一次，卻不是簡單和聲。

落地窗前，蘇筱璐聽懂了葉晨的弦外之音。

可眼中熊熊的渴望之火，卻沒有絲毫減弱。

火光中，她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第一次在現場目睹葉晨彈唱的畫面。

這一刻，花見猶憐的她，宛如一個小迷妹。

近二十秒的吉他前奏過后，葉晨年輕卻低沉的嗓音傳遍酒吧。

“想得卻不可得

你奈人生何！

該舍的舍不得

只顧著跟往事瞎扯！

等你發現時間是賊了

它早已偷光你的選擇

愛戀不過是一場高燒

思念是緊跟著的好不了的咳！

……”

僅僅是第一段唱詞，蘇筱璐心中就翻卷如浪花。

情難自已，不能控制。

想得卻不可得，你奈人生何！

蘇筱璐眼中的火焰，一下就被淚水澆滅。

不過這一次，沒有奪眶而出。只是眉目含波，欲哭無淚。

就像之前說的，她三十多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想要得到過什么東西。現在好不容易，想要得到一個人，卻始終不可得。

從小就被媽媽拉著去拍戲唱歌……媽媽想要的，就是她想要的。她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媽媽想爆紅，想賺更多的錢，想養更多的男人。她沒有什么特別的想法，也就跟著做。

十三歲，紅遍大江南北！

名氣、財富、男人……一切都是那么容易就能得到。

直到，她遇見了葉晨。

她唯一想要的，卻不可得的。

……

歌，還在唱著。

蘇筱璐卻無法專心去聽。

又或者，她是全情投入，隨著歌聲，一同回到數十年回憶中去了。

“往事并不如煙！”

“舊愛的誓言像極了一個巴掌，每當你記起一句！就挨一個耳光。”

……

最后幾句，葉晨踮起腳尖，拼命撥弦，只為讓話筒收到更多從吉他中發出的聲響。

忽然躁動的吉他聲，果然蓋過了低沉又欲爆發的歌聲。

臺下駐唱歌手微微皺眉，心道：他在干嘛？

這樣的舉動，不像是一個能唱出如此高水平歌曲的演唱者所為！

“想得卻不可得，情愛里無智者……”

歌詞已然唱完，吉他伴奏還得繼續。

葉晨松開五指，鋼絲琴弦顫動不已。

男人放下吉他，琴弦仍在嗡嗡作響。

他空出的雙手，將麥克風調低拉近。

地上的木吉他，依舊是在嗡嗡作響。

就這樣，一直持續了幾十秒之久！

然而，嗡嗡作響的，又豈止是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