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調(diào)侃了一番。

付過錢后，葉晨就拿著音頻文件走人了。

他走后一段時間，一個古典美人坯子，提著飯盒走了進(jìn)來。

“爸。”

女孩進(jìn)門，朝著中年禿頭的周南，脆脆地叫了一聲。

沒有多余的話。

也無需多余的話。

父女之間，本就少言少語。

所謂的小棉襖，不是不存在，只是長大了，就穿不下！

更何況，她這樣的社恐女孩，本來就沒多少話。

往日里，周思瑤這樣輕輕地喊一聲，周南都是會應(yīng)的。

但不知為何，今天卻沒有。

走上前去，才發(fā)現(xiàn)周南正在聚精會神地制作一份母帶。

女孩沒有多說什么，湊近了扯了扯父親的衣角，提醒他不要忘了吃飯。

不過奇怪的是，周南一動也沒動，并沒有搭理她。

周思瑤有些疑惑。

她又扯了扯衣角。

依舊沒有被搭理。

不得已，只能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父親的手臂。

周南依舊沒反應(yīng)。

只是一心處理著母帶。

無奈。

周思瑤只能把提著飯盒，懸在周南眼前。

這時，中年錄音師方才反應(yīng)過來：

“哦！瑤瑤來了。我太投入了，一時沒注意。”

葉晨走后，周南還是打算為《起風(fēng)了》的音頻做母帶處理。

就算是免費的，他也愿意。

葉晨就像是一個瑰寶，完全值得他這樣做。

但反復(fù)聽了幾遍之后，也不知該如何下手。

過于投入了，所以就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種種小舉動。

周思瑤依舊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指了指外面的桌子。

意思可能是，讓父親早點吃飯，不要餓肚子工作。

錄音棚內(nèi)，通風(fēng)普遍不太好。

不能吃東西。

不然味道太重，久久難散。

“好好好！你先放那，等會兒，我再去吃。”

畢竟是父女。

周南輕而易舉就懂了女兒的意思，只是依舊沒有動身的意思。

他想先理一理思路。

這首《起風(fēng)了》，聽過不下幾十遍，都無法下手。

有些地方，不是不能處理。

但處理之后，很容易變味。

葉晨那種一腔孤勇的感覺，很可能會因此而受損。

如何錦上添花，成了一件天大的難事！

幾次嘗試，卻不如不變。

……

周思瑤沒有離去。

坐在錄音室外邊，回憶著今天下午發(fā)生的一切。

三年過去，那個男人，居然真的重回樂壇了！

既興奮，又害羞。

她今天，居然跟他站在一起。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差，只差二十五公分。

……

少女情懷總是詩。

社恐少女一個人，亂七八糟地想著。

時而暗自竊喜，時而羞澀捂臉，時而咬唇撇嘴……

時間就這樣過著。

等她回過神來，明月高懸，繁星漫天，已至深夜。

飯菜涼了！

可周南，依舊沒有出來動筷！

沉浸在回憶中的少女，這時才注意到這一點。

不敢再做白日夢，急忙看看里面的動靜。

怕是父親出了什么意外。

進(jìn)內(nèi)一看，什么事也沒有。

周南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依舊是帶著耳機(jī)在工作。

只是他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時值夏夜，出汗并不稀奇。

但，太多了。

濕漉漉一大片，就像進(jìn)了泳池、穿著衣服洗澡一般。

周思瑤唯恐父親出事，緊張地上前摘下他的耳機(jī)。

“怎么了？我待會就去吃！”

周南如是回應(yīng)道，言語里帶著些許不快。

摘下耳機(jī)的一瞬，本來稍有些眉目的思路，又被打斷。

如果這個女兒不是親生的，如果親生女兒不是生得這樣好看，他一定會把她的腿打斷！

周南沒有出意外。

他只是太意外了。

面對《起風(fēng)了》，束手無策。

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隱約覺得，還是有提升的空間，但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做。

葉晨所塑造出的那種感覺，仿若渾然一體。

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想要改變響度、調(diào)節(jié)音色，或是其他什么東西，都很難很難單獨下手。

要改只能整理思路，從全局入手，把那些小細(xì)節(jié)都一并做處理。

可處理過后，味道又全變了。

不能妄動！

“飯，涼了。”

周思瑤委屈地說道。

明明什么都沒做，卻被莫名地嫌棄。

她心里苦。

周南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看了一眼時間。

居然快十點了！

三四個小時，居然一點進(jìn)展都沒有！

周南這時才知是自己錯了。

但，他有作為父親的尊嚴(yán)。

“沒事，待會兒我再熱一熱！現(xiàn)在我還不……”

“餓”字還沒說出口，肚子就止不住地“咕咕咕”叫。

嘴上想嘴硬。

身體卻很誠實。

一陣尷尬后，周南只好起身去熱飯菜。

走時眼睛一轉(zhuǎn)，靈光一閃；

拿起耳機(jī)，對女兒說道：

“你來聽一聽，看有沒有什么想法！”

周思瑤從小學(xué)戲，有自己獨特的樂感，對樂理十分熟捻……

也許會有特別的想法？

周南不確定，但也許呢。

死馬當(dāng)成活馬醫(yī)。

周思瑤瞪大了眼睛。

輕輕“誒”了一聲后，遲疑地點頭應(yīng)允，答應(yīng)了下來。

周南把公事和私事分得很開，從來不許家人涉足他的工作。

現(xiàn)在這般，卻不知是為何。

“起風(fēng)了？”

周思瑤看著臺前的曲譜，用紙巾擦著耳機(jī)留有的汗?jié)n。

確認(rèn)父親真有去熱飯菜后，才靜心戴上耳機(jī)，聽了起來。

電鋼琴聲入耳。

架子鼓緊隨其后。

……

“咦？”

人聲非常熟悉，但又陌生。

疑問藏在心底，接著聽下去。

結(jié)果，一發(fā)不可收拾！

等她反應(yīng)過來，已然唱罷。

幾乎是一氣呵成！

本以為讓父親頭疼的，是一首不足入耳的爛歌，沒想到竟然這樣子好聽。

所以，父親在頭疼什么呢？

周思瑤什么看法都沒有。

也沒有像周南那樣聽著歌，時不時回憶一下往昔。

她沒有什么好回憶的。

從小學(xué)戲，生活普普通通……

如今也是青春正好，用不著回憶青春。

人生中，唯一值得懷念的，可能是三年前的那個夏天。

但今天，周思瑤又回到了那個夏天。

甚至比那個夏天，還要夏天！

不過，這首歌對她而言，依舊是個驚喜，是個寶藏。

演唱者好似一個不屈的少年，引亢高歌勇往直前！

無論路上有多少坎坷，似乎都不足為懼。

聲嘶力竭，就算終有遺憾，也在所不惜……

真好呀！

好想見見這個音樂人！

周思瑤這樣想著。

熟悉又陌生的音色，讓她心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