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陵箏依命前來。

亓雋將人請進屋里，如同搬了救星，囑咐西陵箏安心坐著，回聲“屬下先去忙”，耗子躲貓似的溜之大吉。

他剛跑出清心閣所在的東苑，就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哎喲，亓雋，你要撞死我啊。”

阿桑揉著腦門，直嘆倒霉。

“你們主仆兩個，一個用紙扇敲我后腦勺，一個胳膊肘撞我腦袋，就不怕把我弄傻了。”

“阿，阿桑小姐……噓，咱們到那邊再說。”

“哎哎，亓雋，你別拽著我啊，我還有話問你呢，哥昨晚進宮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的祖宗啊，你擱哪兒得到的消息啊，快別嚷嚷了，當心王爺聽見。”

連勸帶哄，兩手拖著，亓雋好不容易才把咋咋呼呼的阿桑“請”出了東苑。

清心閣里。

西陵箏回身看了眼窗外，淡淡笑著，“阿桑藏不住話的，剛才還讓我保密，怕王爺你揍她，這會兒自個兒倒喊出聲了。”

陌煜吹滅了燈燭，“大白天的點燈，浪費。”

“王爺為何岔開話題？清心閣房門一旦閉上，桌案前想寫些什么，光線的確不夠，從昨夜進宮到剛才亓雋著急忙慌的出去，王爺是有什么刻意瞞著嗎”，西陵箏將吹熄的燈燭挪到一旁，手指有意敲了下桌上的空白紙張，灼灼盯著陌煜，不躲不閃。

陌煜抬頭，正好將這眸光接個正著。

投石微瀾，他慨嘆自己在西陵箏面前已經無法從容應對，只得繼續擺出以往幾分冷傲，將頭別過一旁，“與你無關。”

四個字，似針刺。

西陵箏心口微痛。

一些紛亂復雜的思緒擾亂著心弦，昨天千方百計拒掉西陵月的挽留，執意連夜上山，從鄴安城一路躲閃著出來，到山腳林間已經天黑，摸索著沿蜿蜒山路忐忑攀行，她并非毫無察覺。

“出了鄴安城門，直到南王府門口，明明一路都有人暗中相護，王爺如何解釋？難道是……南王府的人跟著我，原本只是為了借機探探沐王府或是鄴安城里的動靜，護我，不過是順手，又或者，也想探探，沐王府會不會以我為餌，反過來與南王府尋些麻煩？”

西陵箏終是沒忍住，將腹中猜測悉數道出。

她話音剛落，陌煜一聲“不是”脫口而出，喊得急切。

“那是什么？”

西陵箏今天也不知怎么了，鐵了心要問個明白。

她嘴上不依不饒，腦袋里卻有兩個西陵箏在“吵嘴”，一個說“南王做事向來晦暗隱秘，問的越多，怕是仇恨越深”，另一個說“南王府朝夕相對這么久，即便是個下人，也該得幾分關心的”。

兩個聲音糾纏反復，逼得西陵箏呼吸都有些不暢。

陌煜被她詢問的眸光盯得終于坐不住，板起臉，低著頭。

“身為我南王府的人，被沐王喚去，自該護著歸來，至于不露面，并不算暗探什么，只是朝中形勢復雜，本王府里能派出去的都是護府好手，不想無端惹來麻煩。”

西陵箏身體僵住。

原來，在陌煜心里，自己同南王府那些下人并無二致。

不，甚至不如他們。

她，不過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