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雋極力掩飾著內心涌起的不安。

“西陵姑娘這話說的……王爺這傷腿十多年了，可不就是舊傷嗎？”

“我說的是內傷，那種受到強大外力導致的內傷，傷及肺腑”，西陵箏轉頭看了下亓雋，將其眼中的躲閃悉數瞧見，“還有王爺這傷腿，到底是先天的，還是突遭意外所致？”

“這……”

亓雋一時語塞，被西陵箏灼灼目光盯得緊了，搬出這些年大夫說過的什么氣血虧損，先天不足之類的說詞，東拉西扯，就是不切正題。

“我問的是王爺的腿是何時傷的？你跟我扯那么遠做什么？到底讓不讓他活？”

亓雋的刻意隱瞞激得西陵箏慍怒，語氣也重了些。

“傷腿……是十多年前意外所致”，心知西陵箏定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亓雋咬咬牙說了。

他告訴西陵箏，陌煜少年時練習騎射，不慎墜馬導致雙腿殘疾，但當時人在城外圍場，隨行的也不多，更沒有御醫跟著，待將人護送著回到宮里時，已錯過了最佳的救治時機。

“王爺的腿……就這樣落下殘疾，御醫說是什么積血淤堵壓住了經脈，耽擱了。”

亓雋聲音低沉下去，眸光也黯淡幾分。

縱然他的話中疑點重重，但西陵箏看著陌煜此刻的模樣，感念著他在安國公府時放血解圍，心底滋味莫名。

銀針在手中輕輕捻動，重新對上百會穴，聽見陌煜粗重的氣喘，西陵箏的呼吸也急促起來，試探幾回，終是咬咬牙，一針入了百會。

針尖沒入的瞬間，陌煜大口大口喘著氣，“啊”一聲，猛然驚醒坐起，雙目驚恐地望著前方。

“王爺！”

亓雋嚇壞了，撲過去要扶著，卻被西陵箏左手甩了枚銀針出來，正扎在膝蓋處，人“咚”的不受控制跪下，再也站不起來。

幾乎是同時，西陵箏右手迅捷無比地拔出百會穴剛入的銀針，轉而扎入眉心，捻動幾下，拔出時手掌一揚，將陌煜推倒躺下。

動作一氣呵成。

躺倒的陌煜兩只眼睛還睜著，呼吸吐納由急促到漸趨平穩，約莫半柱香的工夫，長出一口氣，緩緩道：“這兩針夠狠的啊，本王從來沒有這么疼過。”

陌煜徹底醒了，汗也不流了。

只是眼睛盯牢了西陵箏，帶著些……幽怨。

西陵箏被他瞧得不自在，借著低頭整理針包，躲開那目光。

她將針包重新收好，翻撿了下亓雋堆在床邊的各樣藥材，頻頻蹙眉，說亓雋這是關心則亂，七糟八怪的送來這么多，沒一樣能用的。

“西陵姑娘，你若需要什么，我再去取便是，你能不能先將我放了？”

膝蓋的酸楚順著血流逐漸涌到四肢，跪著的亓雋動彈不得，覺得自個兒十足就像戲臺子上被人牽線的木偶。

“你放了他，讓他把這些好東西還放回庫房去，本王傷腿這么多年，真真兒的虛不受補，別糟踐了，你按照你的法子治就行。”

陌煜扶著床沿，虛飄飄地撐起半個身子，腦袋往前探了探，幾乎湊到西陵箏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