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煜還想說些什么，外面傳來一陣紛亂，有小兵嚷嚷著要見將軍，被值守的士兵攔著，正在理論。

“屬下出去看看。”

亓雋匆匆出去又回來，臉色大變地告訴陌煜，北邊山坳里出事了。

士兵養傷的營帳里，一聲聲“哎喲喲”叫個不停，是那兩個之前被打了軍棍的，這會兒剛上了藥，捱不住疼，你一下我一下的連連叫苦。

西陵箏端著熬好的湯藥進來，瞅見兩人這模樣，忍不住戲謔道：“人都說南營個個是血性漢子，你倆這嗷嗷亂叫，跟外人所傳完全不符啊。”

倆士兵苦臉趴著。

“軍醫，你是沒挨過那軍棍，執行刑罰的都是營里的兄弟，平日練功習武的手勁收不住，一棍下去屁股開花，幾天幾夜下不了床，咱們寧可上戰場被刀砍，也不愿意受這個罪啊。”

另一個也連聲附和，“軍醫啊，咱們可都是為了幫你，你就別說風涼話了，成嗎？”

西陵箏微微笑著，將兩碗湯藥放在兩人手邊，“呶，喝下去活血化瘀效果極好，你倆那天幫我的恩情，我全擱在藥里了。”

又喝？

兩人愁眉苦臉的端起來，良藥苦口，盼著能快些好起來，好趕緊去校場操練操練，躺著都要躺出一身懶骨頭了。

“說來也怪，咱們將軍從前上戰場時受過那么多傷，喝過那么多藥，沒一次見他皺眉的，咋一回去鄴安城，江湖上就傳來什么‘南王病弱體貴’之類的鬼話，簡直胡說八道嘛。”

喝過藥的兩人砸吧著嘴閑聊，一字不落地都被西陵箏聽去，她心里咯噔一下。

依稀記得，北尹聯縱邊境一些部族作亂，是在娘親帶她去鄴安城之后發生的事，當時年幼，對邊境戰事懵然不知，但西陵業帶兵打仗這事卻是知道的，后來說是北邊戰亂平息，西陵業得了特令也自由許多，不過月余便會返回鄴安一次，言語中皆是那些北邊部族如何的不堪一擊，戰事如何的輕松。

當時的清和國，雖然邊境不穩，但百姓生活尚算富足，朝中也無朝臣結黨營私倒也祥和，聽說戍邊是個閑差，清和國軍隊的震懾力足以守住北邊群山。

陌煜又怎會頻頻受傷？

更可疑的是，受過內傷的人除非經高人調理，否則病根難除，醫者一探便知，數次為陌煜診脈施針，西陵箏卻只探出他氣血弱經脈不通，他是如何恢復的？

啊！一定是師父。

西陵箏腦中幾乎可以斷定，師父怕是早被陌煜禁錮，不但替他療傷斷病根，更在他的威逼之下，被迫教他制作出殘腿的假象蒙蔽眾人。

又或者有另一種可能，受傷都是在南營士兵面前刻意而為之，樹主帥之威，謀私利之事。

陌煜這盤棋下得太大，從清和直到北尹。

說不定尚在她年幼返回清和時，就已經被陌煜盯上，納入棋盤成了棋子。

西陵箏呼吸開始急促，只覺得營帳逼仄，污濁的空氣占據了每個角落令她快要窒息。

連藥碗都顧不上收，西陵箏奔出營帳，一口氣跑出去老遠，心口堵得難受，腦中有個聲音，喊著讓她去陌煜營帳問個究竟，腳下卻不受控制，在營地毫無方向地亂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