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箏的眼睛里，復雜多過疲倦，帶著幾絲問詢，盯著陌煜看了許久，直看得陌煜也眉頭皺緊，快要按不住想要一問究竟的沖動。

吱呀！

旁邊客房里走出個起夜的小兵，迷迷糊糊喚了聲“王爺”，就提著褲子找茅廁去了，這一聲，倒將兩個互相揣測的人喚得回過神。

西陵箏避開陌煜的目光，微微低頭調整了一下呼吸，再抬頭看他時，語氣神色都如常，“阿桑的毒血基本上已經逼出來了，但后期還要注意調養，調養的藥方，我已經備好了，只不過要到北邊之后，尋來蒼梔入藥，才能見效，眼下性命無虞。”

蒼梔？

陌煜心湖微瀾。

蒼梔本是西荒的奇花，但北尹也長著不少，鄴安城中養著的都當觀賞，唯獨邊境酷寒地帶生著的才是良藥。

“我早年戍邊時曾聽說過，蒼梔入藥也因人而異，像是西荒或是北尹部族中血寒之人用著，倒也無妨，阿桑的身體，能否受得住？”

陌煜問道。

西陵箏看了他一眼，面色沉靜，“我探過阿桑的體質，她可以用，難道王爺會比我知道的更多嗎？”

一句話，噎得陌煜住了口。

不過轉瞬即逝的神色微變，西陵箏已經從陌煜臉上瞧出端倪，這人是藏了些事情在心底的，且跟阿桑有關。

他不愿意說，西陵箏也就不多問，本來附著在陌煜身上的謎團，對她來說又多了一個，關于北尹和陌煜之間，有著太多的秘密，她心里暗暗發誓，這趟赴邊，一定要親自解開這些謎團，仇怨也罷，誤會也好，終要有個水落石出。

只是，關于給阿桑后續調養的藥方，西陵箏亦是刻意瞞住了陌煜，她借口要去休息，躲開陌煜詢問疑惑的眼神，獨自關在房間里，咬牙忍著痛卷起衣袖。

手腕上，赫然一道刀痕，還有鮮紅未干的血漬。

阿桑的毒要徹底清除，除過蒼梔入藥，還需要西陵箏的寒血，這次不是西陵月等人絞盡腦汁的算計，而是實實在在的藥引子。

藥粉灑上去，疼得西陵箏渾身都是抖的，她取來凈布包裹了好幾圈，確保萬一傷口崩裂，血痕不會浸濕衣袖，而讓陌煜他們瞧出什么。

沐王府書房燈火通明，路過的下人都縮著脖子噤聲不語，疾步通過，生怕被屋里的主子聽到響動，惹來無端責罰。

砰！

噼里啪啦！

屋里傳出砸東西的聲音，伴著陌子驛的怒斥。

西陵月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腦袋低垂到幾乎挨到地面，嚇得想哭，卻不敢落下半滴眼淚，任憑陌子驛將桌上的茶盞硯臺悉數掃落在她腳邊，碎渣子濺起來劃破了手背。

怕成這樣，也不敢求饒，誰讓她只顧著在安國公府后巷探聽消息而忘記了時辰，阿霜在街口等到天黑，不敢與主子同回惹來麻煩，苦了西陵月獨自一人膽戰心驚地摸黑回府，剛進門就懟見臉色鐵青的陌子驛，被他粗暴地拽著胳膊扔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