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了密旨即將戍邊，你不用留在鄴安城，扮作軍醫與我同去。”

新婚夜，這是西陵箏轉身離開清心閣時，聽見陌煜說的最后一句話。

她當即就怔住，含著不滿地看向陌煜。

“你最好收回這打算，我不去。”

西陵箏頭也不回地走掉。

南王府的西苑，從來沒有這么凄冷過，西陵箏沒點燈燭，在黑暗房里枯坐了一夜，過了四更才昏昏沉沉伏在桌上睡去，夢里正在北尹綿延山中漫無目的走著，阿桑進來，推了兩下，將她從無邊的夢境中才拽了出來。

阿桑的眼睛微腫，大概睡夢中哭過。

但此刻見了西陵箏這副模樣，阿桑的驚訝蓋過所有的愁緒，她喚著“箏姐姐”，瞧著西陵箏略帶迷蒙的眼睛，不敢相信地問道：“洞房花燭夜啊，箏姐姐，你居然沒在清心閣住著？”

洞房花燭夜……

西陵箏猛地坐起，力度大了，不小心撞到阿桑腦門，疼得兩人都嘶嘶地倒吸涼氣。

身上喜服還未褪去，西陵箏覺得這紅色實在刺眼，她顧不上理會阿桑，奔到衣柜取了身素色衫裙出來，三兩下將喜服連脫帶拽扔在一旁，換上平常的衣服，取下發髻的飾物，簡簡單單一根發簪輕挽，流云傾瀉般的發絲垂下，沒有分毫新嫁娘的嬌怯羞澀，清冷如山間常修的仙者。

阿桑眨巴著眼睛，“箏姐姐，你這一身……也太素了吧，新婚大喜，喜服就算脫下，你也該穿些桃紅柳綠的，又不是去奔……”

一個“喪”字未出口，阿桑忙“呸呸呸”啐了幾口，連檢討自己犯了晦氣。

西陵箏怎會在乎這個，她倒了杯冷茶灌下，目光灼灼盯著阿桑，直盯得阿桑緊張地理理發稍，整整衣服，生怕昨夜情緒不好，沒顧上收拾而失了儀態。

“阿桑，你是不是喜歡陌煜？”

正低頭擺弄著裙角的阿桑，被西陵箏突然冒出的這句話嚇到，她猛然抬頭，與西陵箏正好四目相對，那雙眼里分明閃現著定要問個明白的執著，慌得阿桑急忙找話遮掩，“不，沒有，你誤會了……”

這么支支吾吾好幾句，臉頰卻不自覺地浮上紅暈。

唉！

西陵箏輕嘆，將阿桑的手從裙擺上挪開，輕握在自己掌中，真誠而懇切地對阿桑說道：“你與陌煜并非親兄妹，女兒家的心思，我看得出來，昨天晚上是不是哭過了？”

“沒……”阿桑回答得心虛氣短。

“你不用急著否認，我也曾對人動過情的，知道這種感覺……”西陵箏思緒縹緲，憶起前世那場“笑話”。

她輕笑，帶著無奈。

阿桑的眼睛又瞪大幾分，覺得今天的西陵箏她著實招架不住，先是直戳中她那點暗藏的小心思，緊接著竟然剖白內心，直言曾經對人動過情。

從西陵箏的語氣里，阿桑聽出些許，知道那人一定不是陌煜。

聰明如阿桑，自小便跟在陌煜身邊，對陌煜這人十分了解，其實昨夜她哭，也是因為想通了，知道陌煜執意迎娶，不僅僅是為了護著西陵箏，而是因為……他心里已經有了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