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遞出一碗熱水給方苗苗漱口，“你吐的太厲害了。去醫院檢查會比較讓人放心。錢的事，你不要擔心，我會解決?！庇∠笾校缑绲纳眢w很健康。最近才會頻繁的嘔吐。

“你是不是懷疑我肚里有娃？”方苗苗推開李敬遞過來的碗，“王奶奶說的話，你最終還是聽進去了，是不是？”鍋子里的豬油還在熬制，廚房里香飄四溢。但方苗苗此刻已經對豬油失去興趣。

清者自清。

“好，明天去醫院?！狈矫缑缰敝钡乜催M李敬的眼里?！耙菦]有娃兒，你得給我一個。”

李敬：……

廚房外，拿著一把青菜的王靜悄悄轉身往外走。

隔天一大早，精心挑了一身絳藍色，繡水藍杜鵑花的長尾旗袍，趙智英用一個珍珠發夾高高盤起烏黑秀亮的長發，站在醫院門口，望眼欲穿地等待小敬帶他媳婦來醫院檢查。要她說，干脆兩個人一起住院，床位的事，今天就能辦好。一個治腳，一個養胎，多好。

不行，第一人民醫院的婦科沒有婦幼保健院的好，苗苗還是轉院到春興路的婦幼保健院比較讓人放心。粉色的紗巾圍在脖子上，她再一次往醫院的大門口看。

在翹首以盼中，李敬和方苗苗一前一后地進入趙智英的視線。

來了！

彎起唇角，趙智英沖著門口的大玻璃，整理了下被風有點兒吹亂的頭發絲兒，手里提著一籃子蘋果香蕉，迎面向兩個人走了上去。要是被小敬發現她讓人監視他們，按照小敬的脾氣，肯定當場就走。退回那八十元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得來個巧遇！

淡淡的花香飄進方苗苗的鼻子，她剛抬頭，就被擁入一個帶著好聞味道的懷抱。這個香味，原身以前進城里逛街的時候，聞到過，是柜臺里的雪花膏香味。原身一直都想有這么一瓶雪花膏。

拄拐的李敬在看清楚是什么人抱了方苗苗時，楞了片刻，記憶中的臉和在面前的人重疊，“……媽?！?

聽到李敬的稱呼，正想問這個阿姨是不是抱錯人的方苗苗一下子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倒是趙智英率先松開方苗苗，“你是小敬新娶的媳婦兒吧？看著真漂亮。家里有一套剛做的旗袍，我穿著太嫩，不適合。你穿肯定剛好?！?

“媽，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兒？”見趙智英和五年前沒有太大的區別，知道家里的老頭子把她照顧得很好后，李敬的警覺性回歸，“你跟蹤我們？”

“哎呀，你這孩子，五年不見，也不先跟媽抱一下?！壁w智英先給了李敬一個大大的擁抱，“徐醫生不是在村子里嘛。她說你們來城里了，我就想著來撞撞運氣?！?

“撞運氣還帶水果？”李敬一針見血。

這倒霉的娃兒。趙智英臉不紅心不跳，“要是見不到你們，我就打算去你大嫂那兒。她剛生了陽陽，得補身體。剛好遇見你們了，來，這籃子水果，你們幫媽提過去。”李敬不伸手，趙智英就把水果籃子遞給方苗苗。

在準婆婆的熱切期待下，她恭敬地伸出兩只手。怎么辦？完全沒有做好見婆婆的準備。是不是世紀的婆媳戰爭就要開始了？方苗苗的手指頭在冷風下不自覺顫抖。

“媽，你跟我來一趟?！泵翡J地意識到方苗苗的情緒，在她的手指碰到果籃子的一剎那，李敬上前一步，搶走果籃，拎在手里。側頭看了眼穿的花枝招展，旗袍外披了件大衣的趙智英。

早上溫度低，也不怕冷。

不管他媽有沒有跟上來，李敬拄拐往左手邊走去。在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時，他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慢慢挪步過來的趙智英。“什么時候跟蹤我們的？”知母莫若子。

果然還是騙不過這個機靈的臭小子。趙智英抬頭挺胸，“我才不是來看你這個沒良心的家伙，離開家五年，也不知道回來看看我們。我是來看我的小孫子的！”

小，孫子？李敬頭痛起來。“你認識王奶奶吧？”

“那又怎么樣。”事到如今，瞞是瞞不了了。趙智英破罐破摔，“要不是王奶奶，你們這兩個一點兒常識都不懂的年輕人，指不定冒冒失失地就把我的小孫子給弄沒了?！闭f到這里，她連忙用手拍了嘴巴三下，“呸呸呸，剛才說的不算數。我的小孫子長命百歲?！?

右手搭上突突跳的額角青筋，李敬被氣笑，“還長命百歲？媽，沒有小孫子，也沒有長命百歲?！?

“你用不著騙我。你都帶苗苗來醫院檢查了。再加上，苗苗的那些癥狀，絕對是有娃兒了沒跑。你一個都沒生過的人，和我一個生了三娃兒的人，較什么勁。你要是不愿意見你爸，我絕對讓他在小孫子降生之前，不讓他在你們小倆口跟前出現?！敝划敻缸觽z還在慪氣，趙智英做出保證。

看著胡攪蠻纏的趙智英，李敬恍惚間又回到了多年前。他一聲不響地往回走。

“哎，小敬！”

醫院門口，等的百無聊賴的方苗苗正低頭踢石子玩兒。

“走，我們回家。”拄拐的李敬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凍僵的手指迅速地暖和起來。“不看醫生了？”她轉頭往后頭看，發現李敬的媽媽在追他們。

“不看醫生，讓他們白等著去吧?！弊叩结t院門口的站臺，李敬帶方苗苗上了一輛剛來的電車。等趙智英趕到時，車子開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倆口離開。

“臭小子！脾氣倔得跟他爸一樣！”趙智英在路邊生氣。

“趙阿姨。”清亮嫵媚的聲線響起。冷風中，甘翠兒只穿了一件蕾絲連衣裙，裙擺是荷葉的形狀。腳上踩了一雙黑色高跟鞋。

“你是？”一時間，趙智英沒認出甘翠兒，還以為是她的哪個畢業的學生。

只是，學生的確是學生，但卻是她最煩的那個。

“趙阿姨，我是甘翠兒啊?！庇檬忠粨P燙卷的長發，甘翠兒露出完美的脖頸線，“聽說小敬在這里住院，我特地來看他。”

狐媚子。趙智英皮笑肉不笑，“小敬和他媳婦剛回去了。你是個外人，來醫院撲了空，也正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