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憶自然不知道流放區發生了什么，他無暇顧及，甚至沒有想過流放區的流民該怎么辦。

也許從一開始他就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他管不了顧不了。

他可以接受流民的滅亡，可以接受全人類的滅亡，也能接受自己的滅亡。

唯獨不能接受的是初至的滅亡。

他認為，至少在自己活著時，不能看著初至去死，或者落入悲慘的命運。

這一點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其實他真的可以去死。”白鶴雖說聽云憶的，不過仍不滿云憶的決定，解釋道：“我掌握著離子天道權限，你可以變成他的樣子跟我走，這不是很簡單嗎？”

徐秉堅心一沉，盯著白鶴嘲諷道：“你殺性有點大還有點蠢。”

白鶴：“我一秒能計算……”

徐秉堅打斷：“作為智能你確實有著人類不及的計算能力，但是作為人，你和云憶就是云泥之別了，說蠢還是輕的。”

白鶴歪頭分析，過了幾秒說道：“我才不想當人，人不過是高級動物，我可不是動物。”

徐秉堅沒想白鶴思考問題的角度這么奇葩，有種對牛彈琴的感覺，一時怔住。

云憶自是不會殺死徐秉堅，至少目前情況下不會，偽裝一個人只能偽裝外形，徐秉堅腦子里的東西卻沒辦法得到，他需要徐秉堅帶自己去找初至。

“走，該是帶我去找初至的時候了，提醒你一句，除了初至，我已經不在意任何事，你別騙我。”

坐在飛艇飛往離子天道的過程中，云憶從白鶴處收到流民過境的消息，有畫面有特寫，馬擇光一身白袍在畫面中特別顯眼。

大鳥群飛行的速度很驚人，按照路徑推算，不用三個小時就能抵達云憶熟知的南鋪。

到了南鋪離離子天道就近了，以飛鳥速度連三十分鐘都不用。

白鶴認為流民就是直奔離子天道來的，駐守部隊已經嚴陣以待，預備在一個小時后主動發起攻擊。

云憶改變不了即將發生的戰爭，問雙方勝率。

深知東州底蘊的白鶴告訴云憶：“雖然不知道那些飛禽有多少戰力，但是不管有多強，它們都接近不了離子天道防線，它們不過是活靶子。”

云憶便問：“那你能幫他們嗎？”

白鶴：“為什么要幫他們？那些部隊是我的，你讓我對付我自己？我無法理解。”

云憶反駁：“那些部隊不是你的，你只是他們的一個輔助工具。”

白鶴：“至少他們聽我的，流民是野蠻人，我可不想離子天道有任何事。”

云憶：“他們不是野蠻人，是我的朋友。”

白鶴：“天，他們是人，你竟然把人當朋友，還是一群野蠻人，你邏輯混亂了，我不能聽你的，不幫。”

云憶：“你不理解外面的世界，應該聽我的。”

白鶴：“是你無法得到正確的選擇，你需要重新理清邏輯。”

云憶：“真不幫？”

白鶴：“不幫。”

云憶猛地起身抓住白鶴的脖子。

白鶴拼命掙扎卻怎么都擺脫不了云憶的束縛。

它所控制的機器人本是含有作戰這一塊，但無奈本身沒有戰斗系統，也就好比一個健身愛好者沒有受過搏擊訓練一樣，云憶又從父親云俊才留下的資料里掌握了機器人制造原理，雖然和白鶴控制的機器人有些小異卻是大同，引擎力量傳輸原理幾乎相同，所以白鶴在云憶面前自然沒有絲毫還手的力量。

兩人動手之前的交流是純信息的，徐秉堅完全不知情，這一幕把他給瞧愣住了，心中詫異萬分，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打起來了？

但這倒是徐秉堅喜聞樂見的，于是冷眼旁觀。

云憶開口說道：“時間太緊，我沒法和你講道理，只能告訴你一點，幫助他們對你沒有任何壞處。”

白鶴知道了和云憶之間的差距，放棄抵抗，大聲道：“你不懂，駐守部隊一旦失敗，他們會從物理上毀了整個離子天道，我阻止不了。”

旁邊徐秉堅實在沒忍住冷笑起來。

“你笑什么？”

云憶和白鶴異口同聲，目光都落在徐秉堅身上。

徐秉堅譏笑道：“不懂你們兩個在擔心什么，挺搞笑的。”

白鶴：“哪里搞笑？”

云憶不像白鶴是“初出茅廬”，沒有說話。

徐秉堅指指自己耳麥，說道：“不就是一群流民坐著飛鳥過來了，有什么可怕的，你幫不幫他們結果都是一樣的，你最多讓部隊失去控制威力大的聯網電子武器，沒有大威力電子武器一二0軍、一三七軍同樣能輕易對付那群沒有武器的流民。”

說到這他看著云憶道：“就算那一萬多人全是初至，他們也不可能獲勝。”

一二0軍是空軍，星內母級戰艦就有三艘，戰機戰艇的數量也有一萬多，徐秉堅用初至來打比方，就是告訴云憶，真正的集團軍作戰個人武力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兩個機器人還為此要打起來，真是幼稚。

不過徐秉堅內心倒是松了口氣，因為他明白到一點，就算是已是擁有時間足夠成長的云憶，終究無法成長為真正的人，程序產生出來的思維能力遠不如人的復雜和全面。

事實正如徐秉堅說的那樣。

暴雨停了，天空飄著蒙蒙細雨。

當三人乘坐的飛艇降落在離子天道隔離圈外圍停機坪時，云憶頓時被眼前的影像驚住。

遠觀離子天道只是一個帶有離子流色彩的通天細長柱子，近觀才知它到底有多大，兩公里直徑的柱體在眼前就像一面連著天地的透明墻，壯觀到滋生渺小之感。

但來不及感慨，他的視線很快就被吸引到別處，駐守離子天道的空中部隊兩個師編制正在主動出發迎敵，龐大的艦艇群把整個天空都給遮住，所過處將云分成了兩塊。

戰斗來的比想像中還要快。

三人那時都還沒通過檢管所。

檢管所，徐秉堅仿佛忘了自己是俘虜的事實，他的部下似乎也忘了這件事，沒有一個人試圖營救，徐秉堅一路走一路介紹，倒像是在引導尊貴的賓客參觀一樣。

至于身份檢驗，有白鶴分身在系統里，沒有一點難度。

只是白鶴機器人的形象引起眾多人的注目，畢竟人形機器人的使用是在太空，拿一個人形機器人當仆役的還沒有一起案例，就算是東州最高領導人也不行。

太奇怪了。

肯定通過不了身份驗證，高級智能會判定違法。

但是更奇怪的在后面。

把白鶴當成仆役是工作人員自以為是，在身份驗證后，詭異的事出現了，系統身份驗證竟然有機器人的存在，身份存在。

徐秉堅研究助理。

高級智能不止沒有判定違法，反而給出一個明確的身法，并放行。

沒有人工干預。

按照以前工作條例，出現不可理解的情況是有工作人員進行人工詢問的，但是在如今非常時期，沒有人會節外生枝。

因為他們怕徐秉堅生氣。

如今徐秉堅是留在地球職業最高的人，也就是說比徐秉堅職位更高的人都已經上天了，離子天道的控制權是一層層下放的，徐秉堅離開后就剩那些在外面作戰的將領們。

將領們會在最后時刻投放東州所有的黑彈阻擋聯盟攻擊，帶著麾下部隊進入太空城。

而離子天道的管理者和工作人員則是最后一批離開。

也就是說這里的人都有離開地球進入太空城的資格。

想到這一點，工作人員自然不敢節外生枝。

徐秉堅見工作人員都是這態度，知道局勢也就這樣了，而且他也沒有擺脫云憶的意思，也擺脫不了，心態極為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