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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止讀書
  • 魏小河
  • 2593字
  • 2022-04-02 16:08:00

木心,木心

木心本名孫璞,1927年出生于浙江烏鎮。木心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名副其實的富家少爺。木心自己說:“我從小嬌生慣養錦衣玉食,長到十多歲尚無上街買東西的經驗。”

那個時候,江南富庶人家在教育方面已經頗為西化。木心六歲就上了小學。鋼琴和西方古典音樂,也都進了家門。

七歲到十歲這幾年,木心每天上下學都經過茅盾老家。他在文章里寫過,他就是從這里借了很多外國名著來看。他后來回憶:“少年在故鄉,一位世界著名的文學家的‘家’,滿屋子歐美文學經典,我狼吞虎咽,得了‘文學胃炎癥’,后來想想,又覺得幾乎全是那時候看的一點點書。”

另一方面,中國古典的東西,也沒有落下。木心常常回憶起那種“民間社會”的氣氛,“外婆精通《周易》,祖母為我講《大乘五蘊論》,這里,那里,總會遇到真心愛讀書的人,談起來,卓有見地,品味純貞”。

1937年,抗日戰爭爆發,學校沒法上了,家里請了先生來教。先生教的是五絕七律四六駢儷,他私底下卻寫起了白話新體詩。

他的第一首詩是這樣:

時間是鉛筆,

在我心版上寫許多字。

時間是橡皮,

把字揩去了。

那拿鉛筆又拿橡皮的手,

是誰的手?

誰的手。

這時候,木心有不少詩在嘉興、湖州、杭州、上海的報刊上發表。有一次稿子寄出后,木心卜了一簽——“小鳥欲高飛,雖飛亦不遠,非關氣力微,毛羽未豐滿”。看了這簽,木心看出“上帝挖苦我”,便決心不再寫詩,專心畫畫了。

為什么喜歡畫畫呢?木心說:“童年的我之所以羨慕畫家,其心理原因,實在不是愛藝術而是一味虛榮,非名利上的虛弱,乃是道具服裝風度上的虛榮。”說白了,是端著畫架,揮筆涂墨,看起來瀟灑。

十七八歲,他跑到杭州畫畫。住呢,是住在姐夫家里。畫畫,是為了報考杭州藝專。不過,因為戰爭,藝專遷往內地了,他也就只好管自畫畫。

抗戰勝利后,杭州成立了“美術工作者”協會,他也成為會員,參加了展覽,“很興奮,看到自己的畫掛在架子上,男男女女走過,停步,指指點點——初步圓了我童年以來縈心不釋的畫家夢。”

藝專遲遲不回,上海美專倒是先復校。于是,十八歲的少年獨自赴上海考試,開始了上海生涯。

1946年,木心進入由劉海粟創辦的“上海美專”學習油畫,但隨后又轉到與他的美術理念更為接近的林風眠門下。

1947年發生了一件大事。年輕的木心參加了反內戰學生運動,上街發傳單,并制作反戰宣傳畫,被開除學籍,并遭到國民黨通緝。他不得不逃到臺灣,直到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才返回大陸。

1949年,他因病在杭州閉門重讀莎士比亞,“覺得從前沒有讀過似的”,感受良多。從此,又開始寫。

1950年,從夏到冬,二十三歲的木心借口養病,跑到莫干山上讀書、寫作。住是住在家族空下來的房子里,沒有電,入夜就點蠟燭,吃的呢,“寫寫寫渴了,沖杯克寧奶粉”。

瘋狂地寫。寫的是論文,題目是《哈姆雷特泛論》《伊卡洛斯詮釋》《奧菲司精義》等等。

某次,夜游靈隱寺,木心又拔了一簽:“春花秋月自勞神,成得事來反誤身,任憑豪奪與智取,蒼天不負有心人。”

“這次不是挖苦,是警告了。”但是他不管了,仍然埋頭苦寫。到六十年代“浩劫”前夕,正好寫了有二十本,不過這些“手抄精裝本”最后全部被沒收了。

他的牢獄之災也從此開始。

1956年,他因涉嫌“里通外國”被捕關押在上海思南路的第二看守所半年。經審查,無罪釋放。但就在這段時間里,母親去世,他在獄中痛哭不已。

“文化大革命”期間他因言獲罪,于1971年被關進廢棄防空洞半年之久,然后又是勞動改造,所有作品皆被燒毀。看木心自己手寫的年譜,1968年至1979年中,多數時間都在公安局、勞改隊,以及隔離審查中度過。

這些年里,他仍然在寫。寫在香煙紙盒上,寫在供他寫檢查的紙上。六十多頁,每一面都密密麻麻,共有六十五萬字。他把這些手稿縫進棉衣,托朋友帶出監獄。很多年后,這些手稿才回到木心手上。但字跡模糊,已經無法認清。

一晃十二年,終于平反,重獲自由,但他的數箱畫作、文稿、藏書均在“文革”中被抄走。全家人被日夜監視,姐姐被批斗身亡,姐夫被關在學校的“牛棚”中……沒有人知道那些日子里他是怎么度過的,即使日后成名,他也很少寫到這一段故事。他會寫小時候,寫各路先哲先賢,寫上海,但對那一段最黑暗的往事,他用紛紛雪花,輕盈地覆蓋了。

木心出獄后,很快得到重用,籌備全國工藝美術展覽會,主編雜志《美化生活》,擔任上海工藝美術家協會秘書長,還做了交通大學美學理論教授,成了主修北京人民大會堂的“十大設計師”。

然而,他要走了。

1982年8月下旬,木心離開中國,去紐約。

紐約并無親故,他已經年過半百。但是他要去,而且決絕。他在臨走之前對外甥說:“要脫盡名利心,唯一的辦法是使自己有名有利,然后棄之如敝履。我此去美國,就是為的爭名奪利,最后兩袖清風地歸來。”

一切都是從頭開始。第二次做回學生,他非常開心。他說:“有一天走過博物館這一帶,夜色朦朧,我對自己講:我終于出來了。”

出來了,不停的感受、畫畫、寫作。一開始寫散文,是因為報紙副刊要稿子,只有散文適合,便開始這樣寫。這樣寫了一篇,又一篇,漸漸有了文名。

1984年,木心到美國兩年后,迎來了好運。這一年,臺灣《聯合文學》創刊號上一口氣發表了木心的散文作品、作者小傳、著作一覽、答客問,成為一個專題,占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在臺灣引起轟動。這一年,木心在哈佛大學舉辦畫展。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場個展。

然后,他繼續寫。在回答記者采訪時,木心說他每天看書兩三小時,寫作十一二小時。“夜十時寢,晨五時起”,在“燈光與黎明之間寫作”。

后來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八十年代末,在一群年輕藝術家的要求下,他開始講“世界文學史”。沒有組織機構錢款報酬,一切自愿,自愿講,自愿聽。圍坐而學道,是真的古風了。講完已經是1994年。再后來,陳丹青出版了《文學回憶錄》。這本書大熱,一本筆記而已,大熱,是木心的閃閃靈光,他不是學校里那樣講文學的,文學回憶錄,是他自己的文學回憶。

他曾在訪問中說起日后的計劃,那還是八十年代:“不止一次的周游世界,日日夜夜地寫,也要畫,最終目的是告別藝術,隱居,就像償清了債務之后還有余資一樣快樂。”

2006年,木心的作品終于在大陸出版。這一年,他也回到了故鄉烏鎮。此后,五年,他果真像隱居一樣,生活在這里。直到去世。現在,他離開了。但書還在。這幾天,又重看了一遍他的書。詩么,還是不大看得懂,他喜好與古人對話,而我卻不認得說話的那一邊是誰。

其余,還有幾本小說,幾本散文,以及一簇蔟葡萄式的俏皮的無始無終的句子。那么,就讓我們繼續讀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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